審判系統的玩家清醒時間都大差不差,少女顯然也看到了許暮洲,她微微一愣,然後抬腳衝著他走來。
“上一次遊戲沒見到你,還以為你死了。”少女現在說起死亡兩個字顯得極其自然,她甚至還衝著許暮洲微笑了一下,說:“上一次見面太倉促了,我叫杜晴晴,晴天的晴。”
“許暮洲。”許暮洲說。
杜晴晴的好意在一定程度上會為許暮洲樹立一個很好的擋箭牌,他自然不會放過。杜晴晴說完,又看了看一旁的嚴岑。她的目光極其複雜,還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畏懼。高鐵上嚴岑見死不救的冷漠大概也給杜晴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在心中掂量了一下,沒有與他搭話,只是禮貌地衝嚴岑微笑了一下。
嚴岑站在原地,盡忠職守地扮演著一個沉默寡言的神秘男人。
“還介紹。”中年男人不屑地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命都不知道還能不能保住,居然還有心情自我介紹。”
他罵罵咧咧地踹了一腳地上的碎石,不知道在衝誰撒氣。
杜晴晴冷笑一聲,懶得跟他爭吵。
“不能這麽說。”女孩輕聲細語地走上來打圓場:“大家湊在這裡,都是不幸的人,通力合作活著出去才是正事,怎麽自己先吵起來了。”
中年男人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水汽,轉過身去,似乎懶得理他們。
女孩溫溫柔柔地衝著許暮洲笑了笑:“我姓林,林向。”
除了中年男人外,一直站在人群外圍的男孩子也一直沒有說話,他佝僂著身子,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許暮洲。許暮洲用余光瞄了他兩眼,隻覺得對方身上一股子陰鬱的味道。
“我上次遊戲就見過他了。”杜晴晴說:“聽說是個高中學生來著,但是不怎麽說話。”
說話的功夫,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學校一樓懸掛的小風燈不知道什麽時候顫顫巍巍地亮了起來,那一簇小火苗在風中左搖右晃。燈應該掛了許久,外殼上覆上一層灰塵,以致於大半的光都被籠罩在了灰蒙蒙的外殼中。
“叮——”
空曠的操場上忽然響起毫無預兆的清脆提示音,許暮洲神色一沉。只見人群面前的半空中緩緩鋪開一張巨大的透明提示網,與許暮洲曾經在高鐵站上看到那張一模一樣。
光標在透明的任務面板上閃爍兩下,緩緩地打出了一行字。
【任務目標:活到天亮,並殺死NPC。】
這大概就是這次審判系統的逃生必要條件,許暮洲隻瞄了兩眼就收回了目光——這任務目標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他要做的是找到自己的工作目標,並消除她的執念。
但問題是,這裡除了玩家之外,連個活人都沒有。許暮洲看著黑沉沉的學校大堂,總覺得打心眼裡抵觸。
“任務目標大概率在學校裡,但我建議還是先觀察一會兒再進去。”杜晴晴說:“畢竟現在剛剛天黑,誰也不知道學校裡面有什麽陷阱。”
不輕易做決定,大概是老玩家的通病,其他幾個人也並沒有什麽意見,正在兢兢業業扮演普通玩家的許暮洲當然更不會有。
但奇怪的是,此時空氣中的濕度仿佛達到了極致,許暮洲已經有了濃重的不適感。他深呼吸了一口,差點覺得吸進肺中一團水汽。
對於他們幾個人來說,現在目之所及的唯一光源就只剩下了學校門口的那盞風燈。
片刻後,一層輕薄的霧緩慢地順著台階攀爬上去,籠罩著那片小小的光源,天徹底黑了下來。
許暮洲眼前一花,隻覺得身前飄落了個什麽東西,在黑沉沉的夜色中看不清楚。那東西似乎非常非常輕,在半空中打著轉,落下得十分緩慢。
不等許暮洲說話,林向先一步驚呼一聲:“這是什麽——?”
不光是林向,甚至連杜晴晴都發出了一聲極為難受的吸氣聲。
哢噠的一聲,許暮洲身邊忽然亮起一束筆直而窄長的光,許暮洲側頭一看,才發現是杜晴晴不知道從哪摸出了一把手電筒。
“道具。”杜晴晴說:“一共只能照明八小時。”
借著燈光許暮洲才發現,他們面前飄落下來的是一種柳絮狀的物質,這種物質紛紛揚揚而下,幾乎已經將整個操場籠罩在了其中。
最令人驚恐的是,這種柳絮會緩慢地腐蝕衣料不說,許暮洲被柳絮擦過的手背在瞬間起了大片的紅疹,一種鑽心的癢從紅疹處蔓延開來,許暮洲忍不住地伸手去撓,一抓便抓出了幾道血痕。
林向更是慘,她的兩隻腳幾乎都暴露在空氣中,連拿衣服遮一遮的余地都沒有,才站了這麽幾秒鍾的功夫,她的雙腳已經高高地腫了起來,只能蹲**去瘋狂地抓撓,恨不得趴在地上打滾。
“這不行!”中年男人突然暴喝一聲,他也被折騰得不輕,眉梢也是一片滲人的紅,他用胳膊遮住臉,匆匆撂下一句:“你們願意死在操場就死在這吧,我要進去了。”
第13章 實習(三)
半空中紛紛揚揚的“柳絮”越落越多,許暮洲袖子上都被柳絮腐蝕出了幾個**,甚至還有逐漸擴大的趨勢。
操場是徹底待不住了,這像是一種變相的硬性主線推進,非要把這幾個人往教學樓裡趕。
老式教學樓的大門前有一個大概一米寬的防雨台,前方是台階,左右兩側是延展出去的坡道。杜晴晴在登上台階的同時就關閉了手電筒,看起來她對這東西十分寶貝,一秒鍾也舍不得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