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下次匯合,你還活著。”
嚴岑撂下這句話,便攬著許暮洲的肩膀往另一頭的黑暗中走去。不過只有短短幾步的距離,他們背影的輪廓就徹底消失在了黑暗中。
或許是由於嚴岑第一個拿出了線索紙片,杜晴晴並未攔他。
這一個課間他們耽擱的太久了,幾乎什麽進展都沒有,那催命般的上課鈴就又響了起來。
幾乎在高跟鞋響起的同時,杜晴晴就拽著林向的胳膊閃進了身邊的教室裡。
中年男人和穿著校服的男孩莫名被落成一組,那男孩似乎很不喜歡杜晴晴和林向,他露出一副嫌棄的表情,率先推開了旁邊另一間教室的門。
高跟鞋的聲音從頭上逐漸遠去,林向後背靠著門,仔細聽著門外再沒有什麽說話呼吸的動靜了,才謹慎地開口道:“你覺得他們可信嗎?”
林向聲音略低,她看著杜晴晴,滿臉的戒備,哪有剛才要哭不哭的模樣。
“不好說。”杜晴晴關了手電筒,搖了搖頭:“我之前是覺得他有點可疑,但似乎又看不出來什麽……”
“那另一個男人呢?”林向又問:“你不是也見過嗎。”
提起嚴岑,杜晴晴先下意識打了個冷戰。無論她已經經歷過多少次遊戲,甚至有多麽習慣死亡,她第一天墮入地獄的場景還是會時不時出現在她的夢魘中。
許暮洲不知道的是,在高鐵上她曾衝嚴岑伸手求救過,當時嚴岑就端坐在D13的座位上,隔著兩趟座椅冷漠地看著她。
他仿佛沒有情感,哪怕看著她被骨刺剖開背脊,刺進心口,都依然是那副平靜的表情,眸子裡一絲波動都沒有。只有骨刺偶爾折射的寒芒映在他眼中,像是閃過了一道光。
在那一刻,杜晴晴甚至覺得他比渾身散發著腥臭的怪物還要可怕。
“我給你一個忠告,你最好不要招惹他。”杜晴晴心有余悸:“他的心和眼睛都是冷的,一丁點對生命的敬畏之心都沒有。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對許暮洲青眼相待,但你離他遠一點總沒有壞處。”
這個描述太過主觀了,林向順著她的話頭想了想,試探地問:“老玩家?”
“或許吧。”杜晴晴說:“如果是的話,那他恐怕不知道在這個遊戲裡呆了多久了。”
而此時,正被人劃成高危人物的嚴岑,正在盡職盡責地給許暮洲當一個漂亮燈架。
那枚透明的小球所能散發出的光芒實在太過有限,離得稍遠一些就看不清,許暮洲左找右找也沒找到一個好地方隨身攜帶,最後還是嚴岑看不過去,接過那枚小球開始給他移動照明。
嚴岑選的這間教室在另一邊走廊的盡頭,許暮洲順著靠近門邊的那排課桌隨手翻了幾本書,發現這是三年級的教室。
“這座學校的布局也太奇怪了,那頭是一年級和四年級,這頭是三年級?”許暮洲忍無可忍地吐槽道:“這是什麽布局鬼才?”
“1983年。”嚴岑提醒他:“那個時候甚至大多數小學都是燒煤的平房。”
“對,1983年。”許暮洲驟然反應過來,他匆匆從懷裡掏出那盤英語磁帶,疑惑地看向嚴岑:“等會兒……那時候的小學,有英語課嗎?”
在許暮洲的認知中,小學三年級就要開始上英語課,所以這盤磁帶出現在小學講桌下,他也覺得十分正常。但是直到嚴岑提起,他才突然想起1983年這碼子事兒。
“大多沒有。”嚴岑搖了搖頭:“如果我沒記錯,英語課直到初中才有。”
“那為什麽這盤英文磁帶會出現在四年級的教室裡。”許暮洲說著自己停住,露出了懷疑的神色:“……等一下……不對,也不是四年級。”
許暮洲閉上眼,開始細致地回想剛才在另一間房間的記憶,他腦子裡的畫面從進門開始順推,最後定格在了某一幀上。
“……二年級。”許暮洲忽然說:“那本是小學二年級的數學書,為什麽扉頁會寫著四年二班。”
許暮洲忽然發現,這座學校的布局並沒有錯,他上一次躲藏的其實原本就是二年級的教室,是他先被扉頁上的四年二班先入為主,才會覺得那間教室是四年級。
然而想明白這個,卻使他的疑惑不減反增,他將手中的磁帶拿到嚴岑舉著的光暈之下,細致的查看了一下磁帶的模樣,才發現老式磁帶裡頭的膠條已經碎成了好幾節,哪怕找到另一台錄音機,恐怕也已經不能放了。
這條線索看似到此為止,但許暮洲一邊摩挲著上頭的孫茜二字一邊沉思了一會兒,還是將這盤磁帶揣了起來。
“對了。”許暮洲說:“你剛才給杜晴晴的紙條,是從哪裡發現的。”
“哪裡也沒發現。”嚴岑平靜的說:“是我寫的。”
許暮洲:“……”
許暮洲甚至覺得自己聽差了:“什麽?”
“既然要拖住他們,當然要從他們的目的入手才最有效率。”嚴岑繼續說:“想讓他們別礙事,只要象征性給他們一個進度就可以了。他們都是老玩家,惜命得很。”
許暮洲忽然油然而生一種敬佩,嚴岑這是什麽精準且滴水不漏的演技,從他拿出紙條的那一刻起,他的神態表情和言語,似乎都是為了這個目標而生的,甚至神到連他這個隊友一起蒙進去了。
“合著壓根就沒有紙條?”許暮洲服氣地看著他:“您老人家一個人把一船人都蒙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