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我所展現出的能力,要遠遠高於我所露出的破綻水平。”許暮洲反應很快:“你的意思是,演兩場戲。讓那位高階玩家分不清我究竟哪一面才是假的?”
“很對。”嚴岑露出一種孺子可教的欣慰笑意:“盡可能避免更多暗箭的辦法,就是讓對方分不清你的虛實,以致於壓根不敢下手。”
除了這個之外,怎麽能將這些心思各異的玩家一起誆到二樓去,許暮洲著實費了一些腦筋。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同意到NPC來回亂晃的二樓去,許暮洲很清楚這一點。求生欲望是人的本能,哪怕老玩家也是一樣,如果真的對自己的生死那樣冷漠,也不會在恐懼中掙扎求生這麽久。
人的思維模式是一個十分複雜的脈絡,但卻並不是無跡可尋。人的潛意識會將相似的兩種情緒和思考頻率進行整合,從而形成一個高效的思維通道。
——質疑也是如此。
所以許暮洲在他們質疑這件事之前,自動拋出了另一個可供質疑的破綻。而當許暮洲自己解決了第二層質疑後,第一層質疑其實就已經隨著一起解決了。
其他人心中是否還有考量,許暮洲其實不太清楚,但杜晴晴已經先一步信了七八分,她垂下手,手電筒的光源從許暮洲身上重新落回地面,
“我跟你去。”杜晴晴率先表態。
許暮洲毫不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杜晴晴是在高鐵站上跟他和嚴岑打過照面的,哪怕起碼衝著嚴岑的能力,她也會選擇冒這個險。
“那就跟上。”許暮洲說完轉過身,拉著嚴岑自顧自地往前走了。
他這次沒有再停下腳步,似乎絲毫不在意剩下的人如何選擇。校服男孩是第二個跟上的,他幾乎沒有猶豫,在許暮洲轉身的那一刻就跟著走了過去。
二對四,是個人都知道該怎麽選。中年男人雖然不忿許暮洲的獨斷專行,但也不願意落單,他往地上啐了一口,不情不願地跟了上去。
立時掛鍾上的指針緩慢地指向了九點五十,孫茜的腳步聲還在二樓不停地回蕩,一步都沒有停下。
隨著腳步的接近,走在最後的中年男人首先沉不住氣,他站在緩步台上,扶著樓梯扶手不願意再往前邁上一步,他壓低了聲音惡狠狠地衝著許暮洲問道:“你說要上二樓就上二樓,上去之後怎麽辦,見到NPC硬來嗎。”
走在最前頭的許暮洲已經拐上了往二樓去的側梯,他聞言微微垂下眼,看了一眼對方。
“不怎麽樣。”許暮洲平靜地說:“努力活著。”
“你……”中年男人似乎萌生了退意,他腳步微微往後挪了一些,飛速地瞄了一眼黑沉沉的樓梯,色厲內荏地罵道:“你放屁——!”
他話音剛落,立式掛鍾忽然發出一聲整點報時音,許暮洲回頭一看,才發現鍾上的時間正好指向了十點整。
整點報時音一聲接著一聲,二樓的腳步聲隨著這動靜忽然停住,許暮洲心中驟然一緊,手心中已經沁出了冷汗。
“這樓梯……”
還不等許暮洲做出反應,他身後的中年男人忽然發出一陣驚喘:“樓梯怎麽下不去了!”
第22章 實習(十二)
許暮洲也沒想到這種可能,他面色一冷,一時間也顧不上會不會弄出動靜被NPC發現,幾步從台階上邁了下來。
嚴岑代替許暮洲成為了隊伍的領頭人,他一隻腳踩在略高的台階上,手中已經摸上了短劍的冰冷的劍柄。他微微側過身,用兩側的余光同時注意著許暮洲和樓梯口的動向。
整點報時聲還在持續,但已經敲過了一半。
許暮洲皺著眉將擋在面前的中年男人隨手撥開,作勢要往樓下走,然而緩步台邊緣像是被一種不知名的力量所隔開一樣,許暮洲這一腳硬是沒踩下去,上手摸了摸才發現,不知道在什麽時候,他們身後已經悄無聲息地擋了一堵透明的空氣牆。
這種感覺相當奇妙——許暮洲明明能看到樓下的任何場景,連隨手丟下去的拉鎖都能毫無障礙的順著樓梯滾落到大堂中,只有他們這些活生生的人被困在了緩步台以上。
“下不去了。”許暮洲面色嚴峻,冷聲說:“只能往上。”
“剛才是你說要上來的!”中年男人顯然很忌憚二樓的NPC,他面頰痙攣著,眼底爬滿了紅血絲,死死地攥著樓梯扶手,整個上半身後仰著,仿佛這樣就能離二樓的腳步聲遠一點似的。
“你是不是想害死大家!”中年男人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著,他的神經似乎已經繃到了極致,忍無可忍地衝著許暮洲低喝道:“快想辦法!”
許暮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轉身往樓上走去。
整點報時的鍾擺剛剛擺過了最後一圈,報時聲的余韻還縈繞不絕,留下輕柔的尾音。
“大叔。”校服男孩走到他身邊,略微彎了彎身子,湊近他耳邊輕飄飄地說道:“這裡沒人會管你的死活喲。”
他說完直起腰,故意撞過中年男人的肩膀,走到了靠近牆角的陰影中。中年男人面沉如水地看了他一眼,沉默地扶著樓梯扶手又往上踏了一級台階。
說話的功夫許暮洲已經重新回到了樓梯上,嚴岑這次並沒給他讓路,而是不動聲色地伸手攔住了他,自己往上邁了一步,將許暮洲護在背後和牆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