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岑手一緊,第一反應是他是不是從鍾璐那裡猜到了什麽。
但這個猜想很快被他否定了,按小狐狸的性格,如果他真的已經有猜想了,不會用這種不確定的語氣來試探他。
思及此,嚴岑鎮定下來,衝他笑了笑,用一種盡可能隨意的語氣說。
“這個不行。”
第131章 長生天(一)
嚴岑說著,用鉛筆在紙頁上劃了一筆,然後自然而然地將這頁紙收到下一頁,指著任務信息上的其中一行點了點。
“這個任務可能比之前你做過的特殊一點。”嚴岑說:“你要注意。”
愛崗敬業的模范員工許暮洲當然不會在工作上跟他鬥氣,他湊過去看了看,發現嚴岑指的是任務時代背景。
“沒錯……我也在想這個問題。”許暮洲生無可戀地依靠在枕頭上,惆悵地說:“我的歷史最高成績是六十八分,連朝代表都記不住,更別說這個什麽我聽都沒聽過的皇后了,對這個任務背景等於兩眼一抹黑……對了,她是哪朝人?”
“歷史不一定是準確的。”嚴岑說:“按你們的教育體系來看,你大概沒聽過這個朝代。”
“那更涼了。”許暮洲說:“現在連常識性的了解度都沒了。”
“封建朝代都差不多。”嚴岑安慰他:“不用這麽緊張,我要說的不是這件事。”
“嗯?”許暮洲側過頭看向嚴岑:“那是什麽?”
“其實,很少有古代正統女人的執念能被永無鄉捕捉,哪怕是有,也大多都是青樓女子,或者一些受了重冤的民間女子。”嚴岑的手指點了點紙頁,說道:“因為這些被稱為大家閨秀的女人被規格教條束縛著,逆來順受,已經不知道什麽叫執念了。”
許暮洲:“……”
男女不平等的事古來有之,在封建年代更是如此。擁有更高地位的男人會打壓女性來拉高階層之間的距離,從而鞏固“男性”身份所帶來的地位的優勢。
這是人類的劣根性,跟新紀元世界中的高低等人群階級情況大同小異。
但許暮洲作為一個開放年代的良好青年,理智上能理解,可情感上還是覺得有點奇怪。
可是嚴岑說的也是大實話,這些姑娘們從小接受的教育都是什麽女戒女訓,滿腦子天大地大丈夫大兒子大,很少會有自主意願地對生活表達什麽不滿。
退一萬步說,哪怕真的有什麽不滿,她們都會自己將這種不滿消化掉,來博取一個賢良淑德的名聲。
“所以,你的意思是,宋雪瑤的執念很有可能比我們之前見到的都要嚴重嗎?”許暮洲問。
“從執念的純粹度來看,是的。”嚴岑說:“但是這並不一定代表宋雪瑤的執念有多大,或者多麽重要……只能說,對宋雪瑤來說,這件事很重要,重要到她從小到大的教育都束縛不住。”
許暮洲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手裡那頁紙,他思考的時候,手指會無意識地撚著紙頁邊緣,把那一小塊地方搓得柔軟發皺。嚴岑的目光在他的指尖上停留了兩秒鍾,又若無其事地移開了。
永無鄉這次的任務目標是位已故的皇后,任務地點自然而然也放在了皇宮內。許暮洲放下文件,十分擔心這次永無鄉給自己的優化身份是個太監。
許暮洲愁眉苦臉地低頭看看自己,一萬個不想體會丟失零件是個什麽感覺。
嚴岑見他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不由得起了好奇,問道:“想什麽呢。”
許暮洲正沉溺在怎麽能逃過永無鄉亂給設定的想象裡,聞言隨口道:“太監。”
嚴岑:“……”
許暮洲驟然回神,覺得自己一世清白毀於一旦,連忙解釋道:“不是,我是說,我是在怕永無鄉給我個太監的身份!”
嚴岑說:“……我懂。”
許暮洲:“……”
越黑越描,越描越黑,許暮洲用文件蓋住臉,覺得他今天情緒不穩,腦子也糊塗,實在不適合說話。
嚴岑忍著笑,用手肘輕輕碰了碰他:“不會的,放心。”
許暮洲自覺丟人丟大了,他摸索著將繡球花纏上手腕,翻身往床上一趟,扯過被子蒙住腦袋,開始拒絕交流。
嚴岑笑了笑,他的笑意很淡,像是初春化凍的第一縷微風,又輕又淺,卻又不容忽視。
他坐在床頭看著許暮洲,對方背對著他,大半張臉都習慣性地埋進了被子中,閉著眼睛,睫毛一直在顫。
看起來比剛來永無鄉的時候瘦了,嚴岑想。
他剛一冒出這個念頭,就覺得自己十分莫名,永無鄉時間停滯,一朝進了永無鄉,相貌年齡便停在那一刻,哪兒會有什麽改變。
嚴岑自嘲地笑了笑,伸出手將許暮洲背後的被子掖好。
小狐狸看起來精明又能乾,其實跟小動物一樣,會無意識地跟親近的人撒嬌,滿腹心事都寫在臉上,好猜得很。
嚴岑沒來由地想起曾經的某一次任務世界裡,他被某個任務節點卡了兩個多月,期間被迫替任務身份養了兩個月的貓。
幼貓的腦回路可能跟人類有點差別,明明自己脆弱得不夠人家一鍋燉,看著自己高大的鏟屎官倒像是看個陶瓷花瓶,每天兢兢業業地看著他防火防盜防煤氣。偶爾回家晚了就要蹲在門口等,等到他回來還要甩著尾巴一臉“你怎麽這麽讓**心”的表情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