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意認真地記著醫生說過的話,對大夫連聲感謝。
等到醫生走後,唐意才像泄了力氣般坐到了病床邊的椅子上,紅著眼睛看著雲方。
雲方被她看得心虛,啞著嗓子喊了她一聲:“媽。”
唐意徹底撐不住自己的氣勢,一巴掌拍在了被子上,帶著哭腔道:“你還知道我是你媽!”
雲方抿了抿嘴唇,不敢說話。
“你怎麽那麽大能耐!”唐意想打他,卻又舍不得,一邊哭一邊罵:“你還敢去跟綁匪打架!那麽多警察都在缺你一個高中生嗎!?你還兩頭騙!騙我住小易家騙小易說住家裡,誰教你撒謊的!”
雲方不敢反駁。
易塵良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看向他的目光也變得不怎麽和善起來。
雲方:“…………”
唐意說到氣頭上,氣得揪住了他的耳朵,“你是一天也不讓我省心!我生你就是給自己找了個仇家!”
“嘶——媽,疼。”雲方直挺挺躺在床上沒法躲,只能求饒。
易塵良連忙攔唐意,“阿姨,輕點輕點,他還沒好!別揪壞了!”
唐意也是氣急,撒開手不住地抹眼淚,“你這個沒良心的!”
不止一個人罵過他沒良心,冷血,他聽著不是無動於衷就是嗤之以鼻,然而唐意罵的這一聲卻讓他心裡發熱。
這種感覺太陌生,陌生到讓他不知所措。
卻並不反感。
“媽,對不起。”他真誠地向唐意道歉。
當媽的總是心太軟,見躺在床上的兒子一臉蒼白聲音軟和地說對不起,心疼又佔據了上風。
易塵良和雲方見唐意緩和了神色,都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
然而比唐意生氣更可怕的,是雲和裕生氣。
雲和裕先生作為雲家的一家之主,好像永遠都是處在食物鏈的最低端,對著老婆兒子除了是是是就是好好好,平時努力認真地工作,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在雲方的記憶裡這個老好人就沒發過脾氣。
但是這一次卻是黑了臉。
除卻得知他醒過來剛進病房時的一臉驚喜,剩下的時間他都板著張臉。
“雲方,你必須好好解釋解釋。”雲和裕神情嚴肅的盯著雲方,“你知道這些天你媽媽和小易有多擔心你嗎?你知道你把大家都嚇成什麽樣了嗎?你已經十七了,不是小孩子,應該知道自己的行為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你給我和媽媽,還有小易說說,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處在生死邊緣都能波瀾不驚的某個人被三雙質問的眼睛盯著,罕見地體會到了什麽叫一個腦袋兩個大。
第72章 病房
不僅雲和裕需要雲方的解釋, 警察也在等著他的解釋。
歸根結底,這件事情過於蹊蹺和匪夷所思,所有人都不相信這件事情是個高中生——甚至是個有些瘦弱無害的高中生能乾出來的。
但是偏偏事實擺在那裡。
刑警支隊的大隊長王連華跑醫院跑了不下七八次, 但每次都一無所獲。
但他多年的從警經驗和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情不對, 那個高中生太鎮定了,哪怕是個成年人經歷這種事情都不會這麽冷靜, 但他從雲方身上又什麽話都挖不出來。
審訊葛三和阿四,兩個人的口供都很一致, 雲方突然出現, 對他們抱有極大的敵意, 一度差點殺了他們。
但問題是誰信?別說警察, 就連他們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
王連華將雲方這個人的背景翻來覆去地查了八百遍, 連雲方的太爺爺曾經是富農娶了兩個老婆都查了出來,唯一有用的線索就是,齊獲和常子期事發前曾說好要去找雲方和易塵良玩。
王連華辦了這麽多年案子,頭一次碰到這麽詭異的案件, 人出現的莫名其妙也就算了,還毫無足夠的動機。但無論王連華怎麽查,都沒有辦法解釋,而且雲方作為案件的受害人之一,沒有任何的犯罪嫌疑。
王連華把雲方查了個底朝天, 死活一點兒東西也沒查出來,事實證明雲方就是個普通的高中生, 不管是運氣好還是別的什麽原因,被綁匪誤傷險些送命,至於他製服綁匪,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他乾的,但是證據不足。
是的,證據不足,現場連他的指紋和血跡都沒有留下一星半點,齊獲的證詞隻說他突然出現奪槍跟歹徒對峙,後面他就被一個大塊頭一招秒了人事不知,許超——也就是許小寶,由於年紀太小證詞根本無法采用。
話說回來,就算能證明雲方身手了得,也頂多只能說他骨骼奇清,是個熱心的同學及市民,面對歹徒沉著冷靜,差點殺了人也屬於正當防衛,畢竟倆綁匪還活著,說不定還得給他送面見義勇為的錦旗。
事實上這個案子早就可以結了,嫌疑人落網,人質平安,無任何人員傷亡,上頭催得特別緊。
最後這件事情也只能不了了之。
警察都撬不開雲方的嘴,更別說唐意跟雲和裕了,逼急眼了雲方就一個字都不說,將負隅頑抗四個字演繹的淋漓盡致,兩個人到底是心疼兒子,最後乾脆也不問了。
齊獲和常子期跟雲方住在一個醫院裡,兩個人來看了他好幾次,齊獲的媽媽齊爽更是對著唐意千恩萬謝,看著雲方直掉眼淚,押著齊獲說以後這就是你親弟弟。
齊獲齜牙咧嘴地衝雲方做鬼臉,看得雲方眼角直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