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汐埋在柯以昇懷裡,聲音輕微幾不可聞的吩咐:“快點把他打發走。”
柯以昇很自然的一隻手去拉車門,作勢要出發的樣子,跟鄭平哈哈一笑:“既然都是來買歡的,那就不打擾鄭先生的時間了。您先請吧。”
鄭平一開始也沒有留心,他管的著柯以昇愛找哪個qíng婦小姐麽?不過這人chūn風得意之時就有點忍不住要踩人家,故意盯著那個只露出大半側影的女子跟柯以昇開玩笑說:“柯先生動作很快嘛,前幾天還——”
他想說你前幾天還跟我通牒說楚汐如果除了什麽意外我保管叫你吃不了兜著走,怎麽今天就有心qíng出來尋歡買chūn一擲千金了?結果這話剛到嘴邊上就頓住了,他眯著眼盯著那個女子幾秒鍾,慢慢的笑問:“這位小姐是董小姐店裡的麽,我怎麽從來沒見過?敢問您是?……” 第 9 章
鄭平可以向上天發誓,當他走過去的時候他絕對沒有認出來柯以昇手裡那個人是誰。他只是看著那個背影眼熟而已,那種感覺和楚汐帶給他的極為類似:感覺很淡,卻高高在上,有著優雅而單薄的輪廓,總是面無表qíng的注視著你,偶爾微笑就深深隔開了他和你之間的距離。
鄭平也奇怪自己怎麽會刹那間有這麽多感覺,他心說這是不是楚家人啊,也許是楚汐的女xing親戚之類的?
鄭平走過去沒兩步,柯以昇突而一把拉開了車門,面無表qíng的攔住了他:“鄭先生,我們先走一步,失陪。”
鄭平於是頓在半路上,看著那女子頭也不回的坐上車,感覺很古怪,卻又說不出來哪裡古怪。
柯以昇話裡有話的提醒:“鄭先生你今晚很閑麽?還是你想跟著我們出去喝一杯算算帳?”
鄭平退去了半步,微微的笑道:“……是,我還有急事在身,告辭。”
他差不多能確定董莎已經找到了楚汐,並且就在這座俱樂部裡。當前重要的是把楚汐找出來,他跟一個出來尋花問柳的柯以昇計較個什麽勁?
於是鄭平告辭過後就往大門裡走,柯以昇立刻上車,緊緊的抓住楚汐:“你要去哪裡?”
“我去哪裡不關你的事吧?”
“楚汐你還把我當叔父嗎?”
“你什麽時候把你自己當成長輩了?”
柯以昇猛地一頓,楚汐漂亮的眼珠盯著他,冷冰冰的,沒有一點qíng緒。
“上次的事qíng,……”柯以昇過了半晌才艱難的說,“……你是不是很記恨?”
楚汐垂下眼不說話,柯以昇的掌心按在他手背上,低低的問:“你不消氣的話,我幫你殺了鄭平怎麽樣?”
楚汐刹那間很想反問你是為了給我消氣才殺他的呢,還是你殺了他之後就打算對付我了?但是他終究沒有把這話問出來,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這個人我自己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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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平走到大堂正中,一直到上了電梯,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突而猛地跳了起來。手下給他弄得一驚,忙不迭問:“先生您怎麽了?”
鄭平重重的按電梯下樓的按鈕:“快下去!下去!”
“鄭先生有什麽急事?”
鄭平怒道:“有什麽急事?剛才那就是楚汐!你說我有什麽急事?”
他們匆匆趕到大堂,剛剛奔出門就看見那輛黑色的捷豹絕塵而去。鄭平來不及想太多,一把拉開自己的車門就命令司機:“跟上去!”
司機很少見到鄭平這麽緊張的樣子,一個字都不敢多說就猛踩油門追了上去。前邊那輛車裡的人也不是白癡,司機往後視鏡裡看了一眼,簡短的跟楚汐匯報:“大公子,鄭家的車追上來了。”
楚汐扭頭一看:“快開,前面高速公路上甩掉他們。”
司機一言不發的猛轉方向盤上了高速公路,後邊鄭家的車也緊緊跟了上來。這時已經很晚了,高速公路上沒什麽車,兩邊森林公園裡的樹在夜風中發出悉悉索索的沙沙聲,投she出巨大的yīn影。黑色捷豹在高架橋綠燈將滅的時候飛速衝了過去,鄭平在後座上探身向前看著,問司機:“有沒有近道?”
“從髮夾彎繞過去可以從前方堵截。”
“走近道!”
黑色的捷豹在高速公路上疾馳,剛下了山頂就突而見到眼前一輛越野車直直撞過來,司機猛地一踩刹車,輪胎和地面摩擦發出一陣刺耳的尖鳴,緊接著鄭家的車裡衝出幾個荷槍實彈的保鏢紛紛對準了捷豹。
柯以昇穩步走下車,微笑著問:“鄭先生,你這是什麽意思?”
鄭平大步走過來,和他面對面的站著,也微笑著:“楚汐呢?”
柯以昇略略驚訝:“我怎麽知道?”
“那我們換個問法吧,”鄭平說,“——你手裡那個姑娘呢?我很想請她出來見一面,可以不可以?”
柯以昇聳了聳肩膀,無限遺憾:“她回店裡去了。”
鄭平緊緊地盯著他,緩緩對保鏢一揮手,咬牙切齒的道:“給我搜!”
保鏢衝上去呼啦啦的打開車門把捷豹搜了個遍,然而除了司機和不相gān的隨從以外車裡一個人也沒有,一輛車就這麽大,裡裡外外都看過了,楚汐竟然憑空消失了一樣不見了蹤影!
柯以昇風度很好的微笑著對鄭平攤了攤手:“怎麽樣鄭先生?您還有什麽事嗎?”
鄭平仰著頭深深地吸了口氣,又緩緩的吐出來。柯以昇以為他會bào怒會急躁的時候,他卻什麽反應也沒有,全然沒事一樣對他笑了笑,說:“沒事了,……不好意思打擾您,您請回吧。”
最後幾個字還是有點從牙fèng裡擠出來的意味,鄭平一返身大步走回車上去,砰的一聲重重的關上了車門。
——楚汐他到底在哪裡?
這個念頭仿佛毒蛇一般噬咬著他,讓這個在黑暗世界裡恣意縱橫沉穩有素的男人坐臥不安,那種狂熱的想得到一個人的yù望卻屢次讓他從眼前溜走的沮喪qíng緒,幾乎要把他焚燒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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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汐在樹叢間飛快的奔跑著。
剛才在發覺鄭家的車不見了的時候他就知道鄭平繞近道去了,那個男人有著誠懇忠厚的外表和狡猾得像蛇一樣的心思,他們再往前開就會恰巧撞到他手裡。楚汐立刻下了車爬上高速公路兩邊的山林裡,因為怕被鄭家發現,他只能和柯以昇約定在打發走鄭平之後,回到高架橋下去接他。
“……cao,這麽難走……”楚汐喃喃的罵了一句,大步跨過齊膝深的糙叢,前方一束huáng色的車頭燈光在路邊等著他。
楚汐喘了口氣,困難的分開灌木叢走上去,結果剛走下路邊就猛地頓住了,那輛車不是他的捷豹,而是鄭平的越野吉普!
鄭平靠在車門上,手裡夾著一支煙,向他遙遙舉了舉權當致敬。
楚汐退後了半步,鄭平的聲音立刻響起來:“別動!”
與之對應的是越野車邊上沉默的站著的保鏢,月光下槍口反she出冰冷的光,沒有一點溫度。
“楚汐,”鄭平說,聲音竟然很溫柔,“別動,就站在那裡。”
楚汐退去了半步,站在灌木叢的yīn影中,看不清表qíng。保鏢舉著槍一步步bī近,最前的一個已經盡在眼前,突而楚汐飛起一腳踢飛了他手裡的搶,那保鏢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拳打倒在地,猝不及防之下順著下坡滾了下來。
楚汐一把撿起槍向保鏢開,同時兩聲槍響,後邊跟著過來的一個保鏢倒了下去,楚汐手裡槍一松,頹然彎下腰——那一槍打中了他的手,鮮血頓時噴湧了出來。
鄭平厲聲道:“抓住他!要活的!”
楚汐返身就跑,恍惚間只聽見風聲從耳邊呼呼刮過,枯枝被踩斷的細小聲音咯吱咯吱的傳來。他能感覺到隨著血液不斷流出身體,腳步也越來越吃力,好像胸口都呼吸不過來了,肺裡冰涼的空氣割得人五髒六腑都生疼生疼。山林裡地勢崎嶇,楚汐一不留神就被石頭絆了一下摔倒在地,剛剛困難的站起身就被身後追來的人猛地按倒了。
鄭平下手太重,他們雙雙倒在灌木叢中,尖銳的枯枝擦刮著皮膚,鄭平緊緊的把楚汐護在懷裡,握著他的手,重重按住出血口。
他在楚汐耳邊微笑,聲音低沉嘶啞仿佛野shòu:
“……抓住你了。”
第 10 章
楚汐什麽都看不見,眼睛被棉布松松的蒙住了,倒是不感覺勒得難受,但是手掌上槍傷隨著汽車顛簸一陣陣的疼。
鄭平把他摟在懷裡,拉著他綁著繃帶的手放在唇邊輕輕的吻著,低聲問:“疼不疼?”
楚汐一言不發,臉色冷得能結冰。
鄭平看他側臉,楚汐的皮膚有種寒冷質地的白,透出淡青色的血脈,據說那是很久以前血統高貴的標志。雖然被棉布遮著,但是鄭平能想起他眼睛合上的時候睫毛微微的顫抖著的樣子,看上去脆弱而不堪一擊,讓人有種想狠狠的蹂躪的yù望。
鄭平低聲問:“你知道我發現你不在車裡的時候,我是什麽心qíng麽?”
楚汐冷冷的吐出一句:“關我什麽事。”
鄭平大笑著把他摟在懷裡,說:“當然關你的事,要是你乖乖聽話在那裡少折騰點波折出來,以後就少受點罪……”
雖然眼睛看不見但是楚汐猛地把臉轉向他,一字一句的問:“這裡說到底是我的地方,qiáng龍不壓地頭蛇,bī急了你以為楚家不會反撲嗎?”
鄭平輕松的說:“會啊,會又怎麽樣?”
“你以為這裡還是和你在大陸一樣嗎?”
鄭平搖搖頭說:“不一樣。”
“那你還敢……”
“楚汐,”鄭平打斷了他,“——我知道,但是凡事都要付出點代價的是不是?比如說我想得到你,真的很想,想到發瘋,那麽我為了達成這個願望而付出相應的代價有什麽不對?誰叫你身份高呢?咱們認了嘛。”
楚汐有刹那間什麽都說不出來。
鄭平說:“我家老爺子當年抗日時期是個土匪頭子,比較粗bào,不過我奶奶倒是個十裡八鄉聞名的美人。老爺子有一次下山看見這美人,一看就呆了,就向人打聽這是誰家姑娘。結果人家告訴他說這姑娘已經許了國民黨一高官的兒子,老爺子當時就難受上了,回去後沒幾天又跑下山來,在這美人出嫁前一天晚上把人家愣搶了出來。就因為這個事老爺子被打得到處跑,最後只能帶著一幫兄弟加入八路軍去打鬼子,一打打到抗戰結束新中國成立。後來老倆口感qíng特好,老爺子一輩子生氣起來就要崩人槍子兒的人,他老婆說什麽就是什麽,說要月亮都不給星星的。你看,gān什麽事都要付出代價,但是這不一定是壞事。”
楚汐愣了半晌,淡淡的說:“無稽之談。”
鄭平不反駁他,說:“至少有一點是我堅信的,就是媳婦兒一定要找漂亮的,不漂亮的不行。這是我家裡人看老婆的唯一標準。”
他看楚汐臉色,楚汐臉上清清楚楚的表現出了厭惡,然而在鄭平看來確實越看越漂亮越來越喜歡,qíng不自禁的板著楚汐的下巴過來親他,微笑著在他耳邊說:“我第一希看見你的時候就在心裡想,這人怎麽這麽漂亮,要是我媳婦兒該多好?……”
楚汐一把推開他:“我對你沒興趣!”
越野車下了高速公路,不知道拐了幾個彎,平穩行駛一段路之後嘎然而止。楚汐感到一隻手拉著自己下了車,接著身體猛地一輕然後被打橫抱了起來。
鄭平微笑著,以一種很親密的姿態,抱著他走進了別墅的大門。
“沒有興趣沒關系,你可以……慢慢的培養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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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汐恍惚間好像上了樓,不知道走了多久,然後被輕輕放在了一張大chuáng上。一隻手輕輕的解開他眼前的棉布,然後他看見這是一間很大的臥室,窗幔厚厚的遮住了外邊,chuáng頭燈光線曖昧,鄭平坐在chuáng邊看著他,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個男人,卻給人一種難以表達的壓迫和危險感。
楚汐直覺不妙,他剛想坐起來,手上一用力就是一陣劇痛:“啊……”
“別動!”鄭平說,“我去給你包扎一下。”
他轉身一會兒就拎回來一個醫藥箱,仔細的揭開楚汐手上繃帶,撒藥止血重新包扎,完了以後打消炎針,動作輕柔仿佛在對待最重視的珍寶。楚汐想掙扎,被鄭平樓在懷裡問:“還疼麽?厲害不厲害?這裡是我私人的地方,很少有人知道的,醫生還沒跟來,最快也得明天才到。”
楚汐說:“放開我!”
“不放。”
“……放開!”
鄭平親了親他,反問:“憑什麽?你現在是我老婆了。”
他的吻帶著□的意味,熱烈而不容推拒。楚汐刹那間想起來那天在船上的時候,他就這麽被按倒在甲板上,竭力抗拒而無濟於事,這個男人意圖侵犯的表示是如此明顯,讓人不得不恐慌。
楚汐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的尾音不穩:“……鄭平,我很記仇的。”
鄭平點點頭說:“沒關系我不在乎。”
“一旦我有機會,我就會毫不猶豫殺掉你的。”
“為什麽?我這麽喜歡你……”
楚汐猝然打斷:“我不喜歡你!”
“其實我覺得吧,”鄭平說,“有時候說喜歡不喜歡的太不現實了,如果給你機會你一輩子都不會喜歡我,所以我們現在爭論這個有什麽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