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珩拆開,寥寥幾行而已,隻告知了行殯禮的時辰,說了些寬慰的話。末了提及一句,如漱川願意,可派人來接,以盡孝道。
傅珩哪裡會不想回去?哪怕只看一眼,他也想回去。
可漱川這邊……
傅珩的眉心又不禁皺起。?
――
理清屬國的事情之後,洛半深才回到漱川王城,與他一道的,還有吳鉤等人。
班師回朝,快入城之時,便看見成群結隊的老百姓站在路兩旁,穿著過節時才會穿的衣衫,一路拋來鮮花吃食,迎接他們回家。
吉恩樂呵呵地與眾人揮手,接下一條又一條姑娘的手帕。
“花孔雀。”吳鉤冷不防奚落一句。
“你說誰?”
“誰開屏說誰。”
兩人光天化日之下便開始鬥嘴,你一言我一句,吵得不可開交。
鬧著鬧著,吳鉤看見前面一個賣炸甜糕的鋪子,便不吵了,對底下一個小孩道,“哎小孩。”
小孩用驚喜又崇拜的目光看向他。
“去幫我買兩串炸甜糕來,剩下的錢你留著用。”說著丟過去幾個錢。
小孩點點頭,麻溜地跑著去了。
外頭一片鑼鼓喧天。阿彌爾卻只是坐在馬車裡,臉上沒什麽表情,不似平日裡豪爽活潑的性子。外面如何喧鬧也吸引不了她的目光。
自束鯉去後,阿彌爾是一天比一天安靜。
洛半深坐在她對面,他很清楚阿彌爾心裡在想什麽。
說實話,對於陸存予,吉恩他們都非常不滿。
先是被擺一道,痛失兩位摯友,而今又勒索了七成的兵權,足夠他在他們頭頂上作威作福。
可沒有洛半深的命令,他們也不敢擅自行動。
自然,最難過的,要數阿彌爾。
竹院這群人裡,最與陸存予親近的,除卻南遇,便是阿彌爾。
“好久沒回來了,明天去給束鯉他們上柱香吧。”洛半深說。
阿彌爾點點頭,嗯了一聲。
“打起精神吧,雖然已經打敗了齊國,但後續還有不少事得處理,年前恐怕是沒有休假了。”
“什麽?”牽著馬走在外邊的吉恩聽見了,驚訝出聲,探頭進來,“老大你也太不厚道了?我九死一生,你不讓我歇幾天,還要抓我壯丁?”
“給你加俸祿。”
“那我也不……”
“加一倍。”
“自然是樂意效勞的啦。”吉恩笑眯眯地說完,又回頭去招惹姐姐妹妹了。
吳鉤也掀開車簾,遞進來兩串炸甜糕,“一個小孩給的。”
阿彌爾沒動。
洛半深伸手接了過來,“這個好吃,謝了。”
吳鉤點點頭,放下簾子。
洛半深把炸甜糕塞到阿彌爾手上,“你不是前兩天還念叨過這個嗎?”
阿彌爾抿了抿嘴,拿起來咬了一口。還是熱乎的,又甜又糯,還是舊時的味道。以前束鯉經常會給她帶。
眼淚啪嗒地一下掉了下來。
洛半深拍了拍她的背脊。
――
顧訣正在披著折子,聽聞傅珩竟主動來找他,立即面露喜色,召人讓他進來。
“怎麽忽然過來?”顧訣的婢女已經上好茶水,自覺退下了。
“我有事情想和你說。”
“什麽事?”
“能不能,讓我回一趟京城?”
顧訣臉色刷地變了,“回去幹什麽?”
“我母后仙逝,我想回去看看。”
顧訣沉默了片刻,說,“你是真要回去探母,還是一心想著逃跑?”
傅珩瞪大眼睛,“怎麽會?我就算能跑,齊國怎麽跑?”
“質子就是質子,哪有隨隨便便放回去的道理?”
“我……”傅珩咬了咬牙,“我傅珩與天發誓,倘若逃跑,便令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就這麽想回去?”
傅珩點了點頭。
“倒也不是不可以,”顧訣眼中閃過一絲邪氣的笑,伸手勾住傅珩的頭髮,親了一下,“你若是讓我滿意了,我便放你回去。”
“什麽意思?”
“你說呢?”顧訣攬住傅珩的腰肢,手順著脊骨向下,揉捏了一把。
傅珩瞬時僵住,如同被什麽刺到一般。
顧訣這是真真不留他一條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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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何時可以啟程?”傅珩無力地趴在床上,啞著嗓子問。
“啟什麽程?”顧訣在旁邊穿著衣裳。
“你說的,讓我回家。”
“這個啊,”顧訣笑了笑,低頭下來,“我不滿意。”
傅珩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眼裡的光熄了一瞬,忽覺渾身發冷,“你……你,你騙我?”
“我沒有,我們說好的。你得讓我滿意,我才能讓你回家。”
傅珩低著頭,手緊緊攥著被褥,不發一言。半晌,冷聲道,“顧訣,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顧訣心裡忽的竄起一股怒意,他一把抓住傅珩的手腕,把他從床上拽下來,一路拖至銅鏡前,骨頭嗑地生疼。又蹲下身,掐住傅珩的下顎,逼迫他同鏡中的自己對視。
鏡子裡的映出傅珩的身子,渾身青紫交疊,胸口又紅又腫,披頭散發,眼中毫無光彩,看起來如同得了瘟疫。
這哪裡是什麽所向披靡的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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