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死老頭兒來真的！”白蕪蒔心有余悸回頭看了看慘死的鎢民闕眾，與此同時，懷中人猛地將他一把推開，縱身躍起衝向了藏匿在人群中的灰袍老者。

　　“嘡！——”刀光劍影劃破長空，白蕪蒔震驚看著人滿為患的長街，他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這座城中的家家戶戶竟都是喬裝打扮的鎢民闕眾，此時，一批批黑衣守衛從窗內魚貫而出，簌簌落地，叫囂著從四面八方殺來。他眉心一凝，借著自己一襲黑衣，扯下袖袍蒙住了下半張臉隨後混入了雜亂人群中，趁機悄悄繞到了後方伺機而動。

　　“砰！”

　　鐵質硬弓被劍刃鑿開一道裂痕，唐鴻漸坐在輪椅上瞬間被巨大的力道震飛，撞倒一片守衛後砸在了對面石牆上，輪椅頓時四分五裂，唐鴻漸整個人悶哼一聲跌倒在地。

　　沒了輪椅的老者終於有了一絲窘態，唐鴻漸拖著殘廢的下半身警惕望著正提劍朝他逼近的唐皊安，狹長的三白眼微微眯起，發髯在風中瑟瑟發抖。

　　“你唯一沒騙我的，就是這已經廢了的雙腿。”唐皊安面無表情地走到唐鴻漸身前居高臨下看著形如枯槁的老人，兩雙極其相似的薄情眸碰撞在一起，生起一股怪異之感。

　　“如今看來，你也沒那麽威風。”

　　唐鴻漸抱著斷裂的殘弓慢慢向後退去，雙眼緊盯著唐皊安握劍的右手，冰冷長劍隨時都會抬起置他於死地，他深知這個少年有多麽暴虐，畢竟這是他親手栽培，用鮮血浸養的蘭花劍。

　　唐皊安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抬腳狠狠跺在唐鴻漸那早已沒有知覺的小腿上，他戲謔玩味地觀察著唐鴻漸逐漸變得複雜的神情，腳底在乾瘦的軀乾上反覆碾壓，樂此不疲。

　　“哈哈哈哈哈哈！莫要逞口舌之快，若不是我從你父親手裡帶走你，你早就死了！是誰教會你如何握劍，是誰讓你浴血重生？都是我！如果沒有我，你自己能找到你那個小情人？沒有我幫你隱瞞身份，你能和他好到現在？小時候你對我百依百順，怎麽越長大反倒越不像話了呢？唐皊安，你身上可還流著我的血！你永遠也不可能從我身邊逃走！”

　　唐皊安臉上毫無波瀾，聽他說罷，不耐煩地抹了把臉上的血。

　　“我從前不敢忤逆你，只因你是我的血親，也怕你殘害那些無辜生靈，更怕我護不住白蕪蒔。我從未把鎢民闕當做家，我要的，你一樣也給不了。”

　　死到臨頭，唐鴻漸忽然變得瘋顛起來，渾身哆嗦地大笑著望向已經點在喉結處的長劍，一邊咆哮著一邊用手捏住了劍尖，只是這枯枝敗葉根本沒法擋住削鐵如泥的銳器。

　　“我給不了你？哈哈哈哈哈哈！天大的笑話！你身上什麽不是我給的！你忘了當初被我推下屍坑的時候怎麽承諾我的嗎！你答應過我只要我不殺白蕪蒔你連人帶魂都是我的！屍體也是我的！”

　　唐鴻漸的五官已經極度扭曲，他伸出一隻手努力朝前伸著想抓住唐皊安的衣擺，後者嫌棄地將那隻乾癟蒼老的手踩在腳下。

　　“可你先食言了，你動了他不止一次，還把他扔下裂淵，害他遍體鱗傷。”

　　周圍的鎢民闕眾已所剩無幾，殘余的一片人被青薏子逼出數丈開外，為首正是謝修寧，兩人仍在死鬥中。

　　唐皊安目光掃視一圈沒有發現白蕪蒔後又收了回來，他松了口氣，忽然露出一個瘮人的微笑。

　　“你殺我千萬次我都無所謂，可你若敢傷他分毫，我就讓你也魂飛魄散！”

　　唐鴻漸頭皮處刹那間傳來撕裂的痛感，唐皊安發狠地拽著他稀疏的灰發向上提起，他大叫著揮舞起手中斷弓，朝著親孫的側腰狠狠抽去。

　　唐皊安吃痛皺了皺眉，按著他的頭往牆上狠狠砸下，石灰崩裂飛濺，唐鴻漸的臉上瞬間血肉模糊，他仍不甘心地叫著罵著，張牙舞爪著想將唐皊安撕個粉碎。可慌亂間朝少年看了一眼，後者面色陰沉冷得可怕，茶色的眸子被血染成了暗紅色，盯得忽然一陣心慌。

　　他終於有些害怕了，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沒了強大的鎢民闕忠仆，此刻形單影隻手無寸鐵，儼然只有等死的份兒。

　　唐鴻漸臉上表情陡變，神色驚懼地朝後看去，連聲音都變得又細又尖：“好孫兒….好孫兒！是祖父行事不妥，我們可是血親，你不能為了一外人嗜親啊！”

　　“外人？”唐皊安不屑地冷笑一聲，忽然掐住他的後頸狠狠壓下，湊在他耳邊一字一句說道：“我身上從裡到外都是他的痕跡，你說，到底誰才是外人？”

　　唐鴻漸諂媚的笑容一僵，隨後又被人重重錘在了牆上，臉上痛感剛一麻木，頸邊忽而一寒。“嘶啦”一聲，一股滾燙的濃血從喉腔噴湧而出，血花向四處噴射，在灰靄裡劃成一朵妖豔無比的牡丹。

　　血珠落盡唐皊安的眼中，他一眨未眨，隻冷眼看著唐鴻漸瀕死的神情，老者大張著嘴，虛白枯髯上沾染了自己的血液，隨著抽搐的身體不斷顫動，本就慘白的瞳孔變得更淡了些，完全消失在眼白中。

　　唐皊安慢慢將唐鴻漸的頭又向上提起了些，長劍在他欲裂的雙目前晃了晃，悠悠道：“刀劍不刎頸，你自然不會覺得痛，你所覬覦的不過是一枕荒夢，夢裡什麽都沒有，只有你的一己私欲。”

　　長劍颯然一橫，屍首應聲分離。

　　第113章 鎢民散盡

　　“青薏子！你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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