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槐和他面對面站著,有一瞬間他覺得隔開他和殷弦月的,並不是這拘留室牢籠的柱子,而是兩個世界的界線。
殷弦月說:“他發現了引力,他用三棱鏡將陽光折出三種顏色,他揭開了彩虹的秘密,原來彩虹不是神與人的契約,而是光的顏色,他開導了後人,原來人類肉眼所窺見的光只不過是‘人類能夠看見的光’,人類無法看見微波、紅外線、紫外線,這是地球生物觀測世界的限定邊界嗎?”
“不是的。”殷弦月繼續說,“因為蛇可以看見紅外線。”
殷弦月:“你覺得是為什麽?”
路槐搖頭:“我在跟你聊阿菲爾議員被綁架的事件,你究竟為什麽知道,他會被帶去東郊廢棄遊樂園的鬼屋裡,以及基因武器實驗室的事情。”
殷弦月:“我正在回答你,我並沒有想要改變你的信仰,但或許,有沒有可能……我會知道這些事情,是因為我就是那個能夠操縱引力的神。”
路槐是真的後悔聽他前面說了一通關於牛頓的話,俊朗清秀的白發青年低頭捏了捏眉心告誡自己冷靜,然後重新看向他:“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我不建議你相信。”殷弦月篤定地看著他,“有句話我對很多人都說過,在這個世界上如果你非要選擇信任一個人,那麽我建議你信任你自己。”
其實殷弦月能如此自信地說出這句話,就是因為自己依然站在這裡。
站在這個警局的拘留室裡,而沒有被送上審判廳,或是法庭。那麽只能說明,路槐和淵寧並沒有把自己知悉阿菲爾議員的事情向上匯報。
也就是說,在某種意義上,路槐是偏向自己的。
所以他自信地說,我建議你信任你自己。
當然,這也是他的真心話。
路槐離開拘留室後,殷弦月開始研究西裝男給他的安卡鑰匙。安卡是一個生命符號,有人認為它是古埃及的“十字架”,有部分古埃及的雕像上,神手持著安卡,其中就包括鷹神荷魯斯。
他手指在這安卡上摩挲了半晌,沒想明白西裝男將安卡交予自己的意義是什麽,這個東西要用來做什麽……殷弦月完全沒有方向。
他覺得並不是西裝男所說的,單純是自己和西裝男相認的信物,這種東西絕對還有什麽其他用途。
甚至,西裝男說,洛爾是個不講信用的控制狂。
那麽他們應該是很熟了。
不過很快,殷弦月抬眸,從監牢的窄床床沿坐起來。
“路槐!!”他朝拘留室外大喊,甚至拍了兩下籠柱,“路槐!!”
路槐尚未走遠,年輕的警員不太能沉得住氣,還是折了回去。砰砰兩聲,一聲開門一聲關門,關門的那一下明顯是將門甩上的。
那聲音多少帶了點兒私人恩怨,殷弦月抿抿唇,反覆安慰自己這不是他的小白狼這是平行世界裡20歲的特戰隊員。
“說。”
殷弦月:“昨天在安理會大樓裡,你在最右側安全通道門口,有看見一個戴白手套的西裝男人嗎?”
路槐以為是什麽關鍵人物,便問:“他持什麽槍?”
殷弦月:“無武裝人員。”
路槐嗤笑:“無武裝人員,昨天安理會大樓裡那個狀況,你自己想一想,無武裝人員能夠存活嗎?”
答案是不能。
即便是敵方老大,手不沾血坐山觀虎鬥,也不可能。
因為偌大的安理會大樓五樓中廳,子彈亂飛,大口徑□□的亂彈能把人的內髒瞬間攪成爛泥。那人連個防彈衣都沒穿,又沒有武器,故不能存活。
子彈的可怕之處其實並非穿透軀體,如果僅僅像是針刺透布料一樣留下一個窟窿眼兒也就罷了,子彈穿過人體之後,那道路徑還會在人體內產生一次空爆。
“所以你沒看見。”殷弦月用陳述句問他。
路槐搖頭:“沒有,你恐怕被手.雷震出幻覺了。”
“……”殷弦月思索片刻,“謝謝。”
所以那個西裝男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西裝男所說的會失去一部分記憶……此時小說家固有的思維方式開始作祟。
他是不是被某個世界的快穿局抓去當系統了?所以要抹掉一部分記憶,以防他對玩家或宿主帶有個人情緒。
又或者,他其實是某個無限流世界裡的Boss?同理,抹掉記憶,避免個人情緒。
殷弦月搓著下巴在這狹小的空間裡踱步,那麽如果反過來推,他是知道自己被抹掉記憶的,所以失憶,是他自願接受的事實?
顯然,自己在這裡憑空猜測是沒用的。
現在基本確定那西裝男就是洛爾要找的狗,殷弦月暗暗憤恨,可惜當時沒直接
擒拿他。
後腦杓被他隨便剪的短發像狗啃的,他煩躁地撓了兩下,現在要設法從這拘留室裡出去。
因為無論如何,他在安理會大樓裡,和特戰隊員在通話器裡的那些話,依然足夠把他送上軍事法庭。
他得先逃。
接著殷弦月陡然冒出一個神奇的念頭。
他看看手裡的銅製安卡,再看看面前監牢的鎖頭……
萬一呢。
生命之鑰怎麽不是鑰匙呢,他嘗試著,捏著安卡的圓形部分,插進鎖裡……
完全不吻合的兩個東西,在接觸到的一瞬間,仿佛那鎖頭忽然液化了,接著“嚓”,安卡真的打開了這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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