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擠出去的,伊爾會汙染戊虎的身體,一旦他離開,戊虎就會異變。”
戊寅頓了一下,“你確定?”
“不確定。”癸巳說,“但你敢試嗎?戊虎敢試嗎?來救援你的那名戀人,又敢試嗎?”
“……”
戊寅無法回答,耳邊戊虎的呼喚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急促,他錯開與癸巳的視線,抬起頭,輕輕地應了一聲:“我在。”
愈演愈烈的心跳聲沉穩有力,他聽見戊虎的呼喚聲倏然變得輕微欣喜。
——戊寅,你回來了?
……
鈺夕征力二
房頂上的變異者接二連三地跳到地面,他們目光緊緊盯著大廳中央裹著毯子的‘戊寅’,看他把玩著一把精巧的匕首,脖子上面纏繞幾圈浸著淺淡粉色的繃帶。
薛鴻意將嚴光譽安置到船上,再回來之後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他皺著眉,不解地詢問站在不遠處的解臨淵到底發生了什麽。
“公主改變頻率後的超聲波確實對他有效果,但……”解臨淵深深呼吸了一口氣,“但我一旦開啟超聲波,他就會用自殺威脅我。”
“不能把他捆起來嗎?”阿橙問,“趁他不備,你的速度難道比他要慢?”
“他說他已經寄生了戊寅,一旦離開,他的本體就會汙染異變,這整座島的畸變體就是證據。”
“……萬一他騙你呢?”
解臨淵咬緊牙關:“你敢賭嗎?”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
那是格外“吵鬧”的一天。
事實上,戊寅什麽也聽不見,但他感受到了。感受到心臟跳動的幅度,劇烈、急促、喧嘩,在不屬於他的時間裡,隱隱有怪異的響動傳入他的腦海。
他如同浸沒在溫暖的洋流中,不斷地起伏,周圍的一切與他隔絕,他覺得吵鬧,不安穩,甚至窒息。
一直到尖銳的嘯叫聲扎進腦海,戊寅無意識地掙扎起來,他努力地想要掙脫束縛,痛苦地慘叫。
倏然,永久包裹住他的黑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炫目的光明。
那種隔絕的感覺消失,一切都變得格外清晰,好似從遙遠的夢中醒來,回歸到了現實。
戊寅睜開眼,看到一張難以置信的臉,詫異地盯著他,他無意識地回望著,像是初生的嬰兒,茫然,無知。
“……戊寅?”黑發綠眸的青年小聲問他。
戊寅沒有任何反應,隻呆呆地站立著,好一會才移動眼珠,目光落在了自己手裡的警棍上,他不知道這是什麽,困惑地舉起,觀察。
青年呼吸越發急促,他從地上爬起來,衣服上都是髒汙泥土,忽然拽住他的手,快步向岸邊快速跑去。身後是炙熱的火光,燒灼得海風都變得滾燙,不停有爆炸聲從身後春來,戊寅回過頭,甚至不明白那衝天的橘色代表著什麽。
有很多像他們一樣在奔跑的人,長得全都一模一樣,他們陸陸續續地被捕捉,被擊斃。
尖銳的超聲波嘯叫如影隨形,在整個島嶼環響,痛得戊寅不住地掙扎。
戊虎沒有任何反應,但看著同伴們一個又一個地倒下,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他登上了和夥伴們約定好的那艘船,但癸巳並不在上面,己卯也不在上面,誰都不在上面,只有他一個人。
追兵跟了上來,他回過頭,看見了人群後方的伊爾,一如既往將全身都攏在黑色的袍子下方,戊辰在他身後,畏畏縮縮地推著輪椅。
戊虎把戊寅寄生的傭兵推進了海裡,隨後也直接一頭跳進了海水中。
兩個小時後,昏迷不醒的“傭兵”被同伴送離了海島;而戊虎被關進了暗無天日的實驗室,他聽到癸巳不甘心的喘息聲,聽他恨恨地罵戊辰是叛徒,罵伊爾手裡為什麽會有那種克制寄生體超聲波,罵他只是想成為一個正常人,為什麽就這麽難。
戊虎忽然笑了聲,聲音怯怯,帶著由衷的喜悅:“戊寅,走了,他自由了。”
癸巳沒了聲音,好一會才安慰道:“我們,可能還有機會,別放棄。”
“沒有機會了。”戊虎閉上眼睛,“伊爾明天天亮就會寄生你和我,但是……我把戊寅送走了。”
“誰?”癸巳疑惑,“戊寅?”
戊虎捂住胸口,嘴角是抑製不住的笑意:“給你講個鬼故事。”
……
“嗯,我回來了。”戊寅沉聲說,“讓你失望了,中了伊爾的全套,灰頭土臉地回來了。”
癸巳沉默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對戊寅的了解僅限於那個夜晚,從戊虎的口中,對方樂此不疲地講了一整夜,講述他被傭兵抓到之後,警棍卻沒有落下,還講他看到那人的第一眼,就知道軀殼中的靈魂一定是戊寅。
癸巳無法和戊虎共情,他不甘心,他憤怒,他嫉妒地埋怨著為什麽戊虎的這枚廢[核]運氣能這麽好,天時地利人和,恰好在他們行動的這天覺醒,所有的[核]又都被回收,他這枚未知的[核]才能夠順利乘著傭兵的軀殼離開。
他憎恨為什麽唯一能離開的[核]不是他。
被伊爾寄生之後,他在空茫的白色之中,無數次地回想,無數次地痛苦,憤恨,嫉妒,一直到希望被打碎,棱角被抹平,一直到親眼看見戊虎口中的這個幸運兒出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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