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巳終於徹底地釋然,幸好,他們還有一枚核自由了,生長成如今的模樣。
——戊寅,你好弱哦
“對,我太弱了。”
——戊寅,成為人有意思嗎?
“有意思,很有意思。”
——我就知道,我沒有說錯吧?
“……”
戊寅回過頭,看見癸巳站了起來,他預感到了什麽,也昂起頭顱,仿佛也在聆聽戊虎的聲音。
……
薛鴻意倏然拍了拍解臨淵的肩膀,目光緊緊注視著房間中央,陸迢也警覺地坐直身體,殿下站起身,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頭的事,視線聚集在裹著毯子的那人身上。
伊爾臉上不再是那副遊刃有余的表情,他死死扯著頭髮,喉嚨中如同鋸木一般發出斷斷續續痛苦的聲音,似乎在竭力抵抗著什麽。
解臨淵謹慎地靠過去,就見伊爾猛地抬起了腦袋,左側眼瞳中是驚恐和怒火,另一側,卻是他從未見過的眼神,溫柔,平靜,和善,像是隻存在於癸酉形容裡的那個哥哥。
“該死,怎麽可能,唔……”
從喉嚨擠出的詛咒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噙著笑意的聲音,“那是狗嗎?”
解臨淵愣了一下,轉頭看向身後的殿下,金毛猶豫地望了他一眼,邊牧眼神裡滿是思索,沒有貿然靠近。
“過來。”戊虎抬起右手,笑著招了招。
殿下和解臨淵對視一眼,小心地走上了前,一隻冰冷細瘦的手掌撫上金毛的側臉,又順著濕軟的毛發摸到他的腦袋,捏捏它寬大的耳朵。
“原來狗長這個樣子,”他心滿意足地喟歎,“好可愛。”
邊牧也把腦袋湊了過來,搭在戊虎的掌心,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戊虎笑容更深,眉眼彎彎。
解臨淵默不作聲地看著他,其余人也都圍了上來,看著戊虎高興地撫摸著殿下的毛發。
不一會,他意猶未盡地松開殿下,抬頭看向四周的人,“你們……都是戊寅的朋友嗎?”
“算是吧。”薛鴻意說,阿橙立刻在後面補充:“是好朋友!”
解臨淵沉默著,在戊虎視線投來的時候單獨聲明:“男朋友。”
戊虎反應了一會這三個字,忽然詫異地問:“他談戀愛了?”
“……”解臨淵莫名其妙產生了些許的心虛感。
變異綠蘿也在殿下頭頂搖晃起了枝葉,細細簌簌地抖動著,戊虎抬頭看了它一眼,目光垂下,看向了擱在手邊的匕首。
下一秒,他反手持刀,狠狠地將刀尖對準心口,直接剖開了那處的皮肉。
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下,戊虎就著滿手的鮮血,伸進胸腔之中,硬生生地攥出了那枚還在呼吸的肉球。
解臨淵迅速接過綠蘿根處的容器罐,戊虎將[核]投進其中,混雜著無數鮮血,染紅了整瓶的生理鹽水。
陸迢和白姐驚恐地衝上前,用力壓住他皮開肉綻的胸口,鮮血將整條毯子都浸濕,解臨淵飛速闔上瓶口,離開房間打開了超聲波,身後陸迢大聲怒吼著:“你瘋了!我們完全可以找機會動手術取出來!”
戊虎的眼球渾濁不清,黑色的血管一條一條地在臉上鼓起,他本就虛弱,現在更是聲若遊絲:“到時候,就來不及了……”
……
就在戊虎聲音消失後,戊寅倏然感受到強烈的震動感,心臟跳動的聲音再次變得強烈。
他轉過身,看到白色邊界之中涉入了大量黑色的陰影,就在戊寅腳下,一道道閃電狀的黑色裂痕從內向外延申,一直蔓延到陰影裡。
戊寅不知道戊虎到底做了什麽,但他知道這一定是機會,黑暗是他最為熟悉的領域。
“癸巳!”戊寅回過頭,卻見癸巳事不關己地站在白光中,安靜地望著他。
“你在等什麽?”戊寅問,“……過來。”
“那不是我該去的地方。”癸巳淡淡地說。
“……再試一試,”戊寅嘗試著說,“可能還有機會,你別放棄。”
癸巳又笑了起來:“不用為我擔心,戊寅……我所期待的生活,我鎖憧憬的自由,我都聽到了,謝謝你替我實現我的願望。”
“……難道你就不想——”
倏然,戊寅的聲音被一個身影打斷,明與暗交錯的間隔,一個全身燒傷的男人出現在那裡,皮膚凹凸不平,沒有眉毛、嘴唇和鼻子,只有過於凸出的眼睛和呼吸用的孔洞。
伊爾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看到他又回到了這副醜陋的軀殼裡,看到癸巳輕蔑譏諷地望著他:“看來,不管換多少副模樣,你的內心,永遠是這麽一副惡心的模樣。”
“不,不可能!”伊爾怒吼著,倏然撲向了置身於黑暗中的戊寅,想要將他永遠留在這裡。
然而不等他碰到戊寅的衣角,癸巳就從他身後控制住了他,“休·想·”
戊寅觀察著周邊的一切,看著白色光區越來越窄,看著黑色的裂縫越來越密集,他伸出了手:“癸巳,難道你就不想親眼看看我說的那些嗎?你就不想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麽樣子的嗎?”
“……無非是你喜歡的樣子。”癸巳死死勒著伊爾的脖頸,最後露出個笑,“我都知道了。”
……
超聲波容器中,不斷翻滾掙扎的[核]忽然安靜了下來,代表著運作的綠燈還在閃爍,小小的肉球卻像是睡著了那般,平靜地落到罐底,一串細密的氣泡吐出,悠悠地浮到血水頂端,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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