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寧侯心緒起伏,說不上欣喜還是憂愁,隻得隨家人一同起身謝恩。
上了回宮的馬車,吹著窗外的涼風,蕭偌終於稍稍清醒過來,連忙抓住身邊人問。
“讓臣的家人任意出入皇宮,當真不會有什麽問題嗎?”
“你擔心會有朝臣反對?”虞澤兮問。
蕭偌抿了抿唇角,往前湊近了些:“臣多謝皇上,不過隨意入宮還是算了,皇上若當真替臣考慮,不如允許臣家人每月任選兩日進宮。”
虞澤兮垂眸盯著他。
蕭偌一笑,繼續道:“臣明白皇上的心意,所以更不想皇上為了些許小事再與朝臣發生矛盾。”
母親和弟弟也就罷了,父親宣寧侯可是上六軍天樞衛的總指揮使,若是能隨意出入內廷,想也知道朝中大臣會如何反對。
虞澤兮思忖片刻道:“那朕叫董敘給你弄一塊腰牌吧,許你日後隨意出宮回府……不過要等到大婚之後,且必須有侍衛跟隨。”
蕭偌眼睛一亮,這個好。
沉浸在日後可以隨意出宮的喜悅,蕭偌直到回了皇宮,才想起自己忘了件更重要的事,連忙伸手將人抓住。
虞澤兮望著他越發自然的動作,微微挑眉。
“怎麽了?”
蕭偌才發覺自己有些心急了,不過依舊沒有松手。
“臣記得,皇上昨日的病情比往常都要嚴重,馮禦醫可有說是什麽緣故嗎?”
虞澤兮遲疑了下,撇開視線道。
“也不算多嚴重,估計是忽然得知過往的真相,故而心緒起伏過大。”
“連記憶都混亂了,怎麽就不算嚴重,”蕭偌壓根不信,“皇上若不肯說的話,臣便自己去問馮禦醫了。”
虞澤兮頭痛。
眼前人平日瞧著馬虎,仿佛萬事都雲淡風輕,偏又在一些小細節上格外敏銳。
“你去問馮禦醫也是一樣,”虞澤兮神色平穩,“說起這個,朕倒是忘了,你之前畫的那張畫,朕還沒來得及與你算帳。”
“說說吧,你到底是如何偷畫下那幅畫,又是如何偷偷藏在家中的?”
蕭偌嚇了一跳,慌忙想要逃跑,卻被人伸手按住後腰。
“臣不是都解釋過了,”蕭偌滿臉無辜,“而且唯一那張畫也已經被皇上收走了。”
被收走了倒是不怕。
以蕭偌的本事,事後想多畫幾張都沒有問題。
“是嗎,”虞澤兮將他攬得更緊,語氣溫和道,“剛好朕今日無事,等下同你一起回玉階殿,看看你有沒有其他不合規矩的畫作。”
蕭偌:“……”救命!
景豐宮,玉階殿內。
瞧見自家公子被皇上拉回房中,正在修剪花枝的鈴冬滿頭霧水,下意識跟了過去。
蕭偌逃跑失敗,在身邊人的注視之下,隻得慢吞吞走到書架跟前,將藏在最底層的畫稿都取了出來。
鈴冬偷瞄了一眼,頓時怎舌。
她家公子作畫果然厲害,她和寄雪每日跟著公子,竟然都不知曉公子偷藏了如此多的畫紙。
畫稿本身並沒太大問題,幾乎都是皇上某個角度的畫像,只是如果細心觀察的話,總覺得哪裡有些古怪。
好比最上頭那一張,畫的是皇上批改奏折時的右手,很正常的畫面,重點卻偏偏放在骨節分明的手腕之上。
衣袖垂落,莫名讓人心跳加速,不敢直視。
接下來幾張就更是明顯了,有些畫的是眉眼,有些畫的是衣襟,還有些畫的是驚鴻一瞥的朦朧背影。
內容不同,效果卻是相同,鈴冬慌忙把頭垂低,假裝什麽都沒有看見。
蕭偌也不敢再看了,臉頰紅得冒煙。
“畫得不錯,”虞澤兮讚許道,“宮廷畫師少了你的席位,當真是可惜了。”
蕭偌皺著臉:“皇上謬讚。”
“這樣吧,”虞澤兮思索片刻,“朕也不難為你,隻罰你將這些畫稿都再繪製一遍,不過畫中之人不能是朕,而是要換成你自己。”
“時間不限,最好是在大婚之前。”
“自然,也包括先前在侯府裡的那張,記得畫仔細一些。”
蕭偌:“???”
第53章
經歷過這段時日,蕭偌本以為自身畫技相比之前已經有了極大進步。
然而等他開始嘗試給自己繪製畫像時,才發現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
這根本不是技術的問題。
這是羞恥心的問題!
在銅鏡前枯坐了兩個時辰,畫廢了無數張畫稿,蕭偌終於選擇放棄。
“公子,不如您隨便應付幾張吧,皇上估計也只是說笑,未必真的想要罰您。”鈴冬將茶水放在桌邊,忍不住寬慰道。
蕭偌喝了口冷茶:“作畫怎麽能隨便應付了事,我既然已經答應了皇上,便一定要將此事辦好。”
“可……”鈴冬望著一地的畫紙為難。
“沒什麽可是,”蕭偌神色認真道,“我如今無法畫出,一定是因為水平不足的緣故,更應當勤加練習才是,如此才能不辜負了皇上的信任。”
“不過繪畫是慢功夫,練習同樣也需要時間,所以等下回皇上問起時,你知道該怎麽答嗎?”
噗!
鈴冬總算反應過來,禁不住一笑,脆生生回道:“明白,奴婢就說,公子為了完成畫稿,每日苦練不輟,再過一段時間,定能畫出讓皇上滿意的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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