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宴笙感覺很奇怪。
“這個……”
大概是之前的問題都沒答上,這次田喜猶豫了下,就回答道:“因為莊妃娘娘瘋了。”
鍾宴笙都猜那位莊妃娘娘是不是已經薨逝了,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怔了怔:“瘋了?”
“當年莊妃娘娘難產生下您後,眼睜睜看著您被逆賊搶走,傷心至極,便瘋了。”田喜道,“如今娘娘誰也不認,見人便要抓砸打罵,陛下也是怕您傷心,所以沒有提。”
鍾宴笙感覺很古怪:“我能去見見她嗎?”
“莊妃娘娘如今在觀華宮待著,那邊淒清,平日裡無人,適合娘娘養病。”田喜低眉順眼回道,“只是沒有陛下的命令,不得前去探望。小殿下若是想見莊妃娘娘,可以問問陛下。”
鍾宴笙啊了聲,他總覺得,老皇帝不會答應他去見莊妃娘娘的吧。
田喜說完,躬了躬身,怕了這位小殿下了,不敢再多留:“陛下喝了藥茶後,通常會睡上幾個時辰,奴婢回養心殿伺候了。外頭的是奴婢的乾兒子,叫馮吉,還算伶俐,往後在明暉殿伺候小殿下,小殿下盡可找他辦事。”
鍾宴笙沒什麽想辦的事,他現在一想到蕭弄可能會厭惡自己,就難過得鼻尖發酸,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在宮裡待得無聊極了。
沒有蕭弄書房裡看不完的閑書,也沒有雖然會掉毛,但是毛茸茸的踏雪。
天稍黑下來時,鍾宴笙食不知味地吃了幾口馮吉呈上來的晚膳,沐浴完了,倒在陌生的大床上發呆。
不是他喜歡的軟床鋪,瓷枕冷冰冰硬邦邦的,床帳的顏色也很悶。
也沒有那縷熟悉的,帶著絲苦澀藥味兒冷淡氣息。
鍾宴笙胃裡突然一陣翻騰,難受地蜷成一小團,猜到是今晚的晚膳有他不能吃的東西。
他在定王府時,除了剛去的那一晚上,因為吃了不能吃的東西吐得天翻地覆的,之後每天蕭弄養他都養得小心翼翼的,給他弄了個很舒適的小窩。
鍾宴笙躺在宮中華貴的大床上,捂著發疼的胃,蒼白著小臉望向月色明亮的窗外,惶惶地想,他以後是不是再也不能回到定王府了?
他想哥哥了。
往常一沾枕頭就能睡著,今晚鍾宴笙卻輾轉了許久才勉強合上眼,一晚上醒了三四次,到天亮時才又模模糊糊閉上眼眯了會兒。
但也沒能睡太久,馮吉就來敲了門:“小殿下,陛下喚您去養心殿,該起來梳洗了。”
鍾宴笙本來就沒完全睡著,被他一叫就醒了,要死不活地爬起來。
他膚色白,一睡不好,眼底下的青黑就很明顯,把端著熱水盆子進來的馮吉嚇了一跳:“小殿下,您沒睡好嗎?”
鍾宴笙搖搖頭,看馮吉要伺候他擦臉,躲了躲:“我自己來。”
梳洗完畢,鍾宴笙換上馮吉準備的衣服,跟著他出了明暉殿,往養心殿去,路上馮吉看他心情不好,討好地笑:“陛下對小殿下是頂頂真兒的好,這明暉殿離養心殿如此近,從前也只有一個人住過呢。”
鍾宴笙歪頭看他:“誰?”
馮吉年紀不大,模樣機靈,但顯然不如他乾爹的嘴牢靠,眼珠溜溜左右看看,擠了擠眼睛:“就是那位。”
鍾宴笙睜大了眼,無辜地望著他。
馮吉哎呀了聲,壓低聲音:“那位,那位呀!”
鍾宴笙並不能心領神會,愈發迷茫地望著他:“……”
他好討厭這些打啞謎的人哦。
馮吉哽咽了一下,有點上火了,小碎步貼近鍾宴笙,從齒間微不可聞地擠出三個字:“先,太,子。”
鍾宴笙恍然大悟。
同時感到渾身不對勁。
他當然知道先太子對於老皇帝,是個不能開口的忌諱,東宮塵封多年,到現在也沒人能靠近一步……那先太子住過的明暉殿,為什麽要給他住?
到養心殿的時候,老皇帝已經坐在書房裡等著了。
和昨日在病床上見到的樣子不同,今日老皇帝似乎恢復了不少氣色,不再一副行將就木死氣沉沉的模樣。
鍾宴笙還對昨日的接觸汗毛直豎,想要跪下行禮,卻被拉住了。
老皇帝含笑道:“你我父子之間,何須如此生疏,小十一快快過來,給朕再仔細好好看看。”
鍾宴笙情願跪在地上低著腦袋,聞言硬著頭皮走上去,垂著眼皮,小聲叫:“陛下。”
老皇帝的目光從他的額頭緩緩落到下頜,似乎在觀摩著他整張臉,半晌,才撫了撫胡須,眼角的笑紋加深:“坐,小十一昨晚歇得不好?”
鍾宴笙遲疑著答:“回陛下,初來宮中,睡得不太習慣。”
“過幾日就好了。”老皇帝慈祥道,“會習慣的。”
老皇帝一副慈父的樣子,但鍾宴笙怎麽都覺得別扭,書房裡的宮人搬來了椅子,他支吾了聲乖乖坐下。
老皇帝笑容不變,又問了鍾宴笙一些小時候的事,鍾宴笙不想說太多,含糊道他小時候身體不好,總是生病,許多事都記不清了。
“小十一身體不好啊。”老皇帝悠悠歎道,“朕從前的小兒子也是體弱愛生病,可叫朕頭疼,親自養在身邊帶大。”
鍾宴笙可沒聽說過哪位王爺有這待遇,奇怪地瞅瞅老皇帝。
老皇帝卻不再提此事,話鋒一轉,含笑望著鍾宴笙:“昨日朕病得糊塗,來不及細問,小十一在定王府待了那麽幾日,與銜危相處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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