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意舶禮貌地連連應下,轉悠了一圈,在一架巨大的鎏金豎琴邊停下。
他向後靠了靠,埋頭揉揉眉心,再看一眼緊隨其後的楚漾。
那人身長玉立,安靜莊嚴,就算一張臉被面具堪堪擋住了四分之三,也能從其側臉線條的弧度和眼睛空余處看出來這是個很漂亮的人。
凌意舶滿腦子都是方才長輩口中說的適齡的Omega。
他輕扯了下領口。
突然心煩意亂,口乾舌燥。
凌意舶朝楚漾做了個打槍的手勢,手掌向上,食指與中指並攏,勾了勾:“過來。”
“是。”楚漾向前一步站定。
“我想喝那個,”凌意舶指向酒水台上的檸檬水碳酸飲料,“你幫我試試。”
楚漾點頭應下,伸手拿過一杯,抿了一口,又遞給凌意舶。
凌意舶接過玻璃杯,把杯口轉了個方向,對著楚漾嘴唇印下的痕跡仰頭一口氣喝了個乾淨,喝完把玻璃杯放回了回收位:“還可以,就是有點兒太甜了。”
“……”
楚漾忍不住,還是替這一杯無辜的檸檬水辯駁,“明明是酸口的。”
“我嘗著挺甜,要不再來一杯?”凌意舶抹掉唇角水漬。
“是。”楚漾又試一杯,眼疾手快拿了角落的原液,遞過去。
“咳咳。”
凌意舶這回是真皺起眉了。
他看了眼玻璃杯裡裝的檸檬原液,再看看淡定的楚漾,知道是楚漾故意要整蠱他,心情居然雀躍起來,語速輕快道:“不用再給我試了,有毒的飲料可能都比這更好喝一點。”
“是嗎,”楚漾說話的聲音帶了點兒笑意,“怎麽我覺得這一杯是甜的。”
看楚漾只露了半邊的笑臉,凌意舶動動喉結。
已經咽入喉嚨的碳酸飲料開始後知後覺,氣泡變成小小的煙火在綻放。
明明知道自己被整了,凌意舶莫名愉悅,雙手插兜,用指腹擦了擦唇角:“你陪我去趟洗手間。”
凌意舶抬下巴,示意楚漾跟上。
“是。”楚漾捏住耳麥掛斷信號,跟上。
赴宴是要跟的,上廁所也是要跟的。
總之,他與凌意舶距離超出十步以外便是他的失職。
燕合亭的VIP洗手間設置隱秘,牆上地上鋪滿暖米色石材,進入需要走過一個狹長的通道,再進行人臉識別。
楚漾先是進洗手間檢查了一圈,再對著鏡子扶正他的閃蝶面具,轉身也學凌意舶氣焰囂張的樣子抬下巴,示意凌意舶可以進去。
被他過於盡職盡責的模樣弄得牙癢癢,凌意舶走到楚漾身側,停頓腳步:“上個廁所還得你批準。”
“我可沒鎖你褲拉鏈。”楚漾陳述事實。
“你沒有嗎。”
凌意舶留下這輕飄飄的一句,朝裡走了,留下楚漾一個人站在那兒沒想明白這句話什麽意思。
在洗手間門口站了會兒,楚漾腰也站痛了。
見四周沒人,他放松緊繃的身體,悄悄揉了揉後腰,突然沒由來地感覺有Alpha正在靠近——
他是聞不到信息素,但他身為保鏢的直覺一向過分敏銳。
“出來。”
楚漾靠著冰冷的石材,緊盯著眼前能照出身後物的大鏡子,水龍頭不知道被誰什麽時候擰開了,水流的嘩嘩聲覆蓋住了腳步聲。
眼前人影一閃,巨大的半身鏡上映出應逐潮的臉。
他一句話沒多說,只是一邊洗手,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楚漾,眼神像是在觀察,像是在審判。
水流衝過手背,他拿過一張柔軟的紙巾擦幹了手,疊好,扔進垃圾桶。
應逐潮走到楚漾身邊,壓低聲音道:“楚首席,你能騙得了凌二,可騙不了我。”
雖然鼻腔沒什麽感覺,但楚漾能想象,這個人的信息素味道一定很危險——
應逐潮落在他肩上眼神是探究的,甚至非常沒有禮貌,正想要放肆地往他脖頸後延伸。
閃蝶面具下的人臉毫無波瀾:“應先生,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你真的一點都聞不到?”
應逐潮湊近了,像是在聞楚漾身上的什麽氣息,閉了閉眼,複而睜開,“還是說,你在用你驚人的意志力控制……”
“應先生,”楚漾打斷他的話,“我正在執行保護凌二少爺的任務,請您不要打擾。”
應逐潮收聲,同時收起Alpha信息素的釋放,他從楚漾那張覆了一層冰的面孔中看不出一點破綻。
緊接著,一條臂膀擋住了應逐潮的去路,是凌意舶躋身站在了兩人中間。
“他在上班呢。”
凌意舶唇角是上揚的,眼睛是彎的,眼眸裡卻沒有笑意:“你這樣打擾他,不太合適。”
如果說應逐潮釋放出的信息素僅僅是為了試探楚漾的虛實,那麽凌意舶現在所釋放的劑量便是在示威——
眼前身形高大的Alpha輕微顫抖著,他冷靜地看著凌意舶,鬢角已凝結起冷汗,雙拳緊握於身側,一下站不住腳往身後的大理石牆上靠去。
往後仰的瞬間,壓迫感消失。
應逐潮抬起手臂扶住牆壁,緩了緩,隨意地瞥了楚漾一眼,對凌意舶道:“凌思岸用過的人你也敢要?凌二,你遲早栽他身上。”
兩位少爺說話,楚漾不能插嘴,隻得保持住頷首垂眸、耳目閉塞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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