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
嘟嘟嘟嘟——
頭頂那些如水底海草般搖曳的人腿變得模糊, 身影飄向高處, 與海邊壓製水面的雲層混合在一起, 有海浪侵蝕後的滄桑平靜。
海邊的雲濕軟,多變, 會根據陽光的照射呈現出不同的色澤,凌意舶常常見到的是紅色。
含在唇齒間的也是紅色。
濕潤, 豔麗, 柔軟。
他張嘴,松開他的一片海邊的雲。
凌意舶又不舍地咬上去, 手掌捧住楚漾那才被海風拂過的柔軟臉頰,額頭抵著額頭,促狹地親昵好一會兒。
“都,都有人看著……”
楚漾一張臉羞紅, 垂下眼抬手擋住凌意舶又湊過來的臉, 討好地順了順他扎手的短硬發茬,手一緊, 忙不迭揪下幾根頭髮,發愣地盯著抓下來的毛發,又揉了揉凌意舶腦袋:“疼不疼……”
凌意舶順杆往上爬:“疼。”
其實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楚漾因愧疚讓步:“下了索道上車再親……”
“親一下,就一下,”凌意舶磨他,完全拿住他的心軟,“他們離得遠,沒關系的。”
另外幾個隨行保鏢都在後面的索道吊椅上,只不過聽從了凌意舶的命令隔了兩三個那麽遠,隻遙遙望得見凌二少爺和楚首席的腦袋湊在一處。
“好吧,”楚漾軟下來,“親兩下也可以。”
“那三下好不好。”
“……”
這種特赦令無非是一種勾引,勾得凌意舶非要在索道最高點像他討一吻——楚漾身上淡香的水生信息素氣味和海水巧妙融合成一股能夠安撫他內心所有狂躁的撫慰劑。
凌意舶看他發愣,湊過去聞聞:“想什麽呢。”
“每次一看海,”楚漾啞聲,“就很想說我愛你。”
這種感覺從在雅加達時就有了,人總是這樣的,一看著大概,心底藏著的秘密就會漂浮起來,隨波逐流的,妄想那樣的小事能隨浪花到對方身邊去。
“看到船呢?”
“就想說我想你。”
凌意舶的指腹細細在楚漾腺體的位置打圈兒,按了按,又埋頭親吻上去:“我也愛你。”
偌大海面上的船鳴聲仍在繼續,楚漾放眼遠眺,能看見不遠處忙碌的港口。
小船大船來來去去,交織成這世間的熙熙攘攘。
楚漾聽著耳邊再熟悉不過的汽笛聲,說:“原來渝水以北有那麽多航線……以前沒來過渝水,從來沒注意到這是個海上線路那麽重要的地方。”
凌意舶說:“是啊,再往北就是東北了,那邊有鳳凰城港、濱城港,從這裡出去的船可以去往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
耳畔的貨船仍在鳴笛,那樣深沉悠長的汽笛聲仿若海面上十幾年前傳來的回音。
楚漾的聲線輕快起來:“希望下次再出海能有你一起,到時候我一定在船上給你煮麵吃,還可以在甲板上看星星。”
凌意舶挑眉:“楚首席,這麽浪漫?”
楚漾微笑應對:“為了討凌二少爺歡心。”
凌意舶想起小時候被保鏢追著在渝水聽船鳴的日子,長呼出一口氣,頗為放松地往後靠了靠,對楚漾道:“一長一短一長聲表明本船希望和你船聯系。”
楚漾又側過臉親他一下,笑道:“已經聯系上了啊,凌船長。”
“……”凌意舶扭頭不說話,緊握住楚漾的手。
修長的手被海風吻得冰涼,繼續他的嘴唇來回溫。
“好難,”楚漾仰面吹海風,“以前我乘船下南洋的時候,就覺得開船是個很辛苦的差事,或者說一切和大海有關的工作都非常需要能吃苦。”
在船上晃個幾個月的日子,真不是人過的,有些出海一出就是半年一年,那種無邊無際的日夜不知道要做多少心理建設才堅持得下去。
他發現凌意舶很認真地在聽船鳴。
楚漾也側耳聽了一陣,眼睛發亮,天邊柔和的光映在他刀刻般輪廓銳利的臉頰。
他語調溫柔:“一長聲是本船即將要橫越,我聽出來啦。”
凌意舶點了點頭,誇他,說:“那我應該是,嘟——嘟——,叫兩聲,很長的那種。”
楚漾道:“嗯,是要靠岸的意思。”
他知道凌意舶想表達有了他就是船進港了,有歸屬了,有些話在他們兩個人之間不用細說都明白。
“其實,”凌意舶頓了頓,“鳴笛一長聲除了橫越,還有要離開泊岸港口的意思。”
“啊。”楚漾沒懂凌意舶為什麽都解釋一句,隱約感覺他有話要說。
“那天我提到說要和你聊聊關於你的事,這些天我一直都舍不得開口,現在趁著機會,我就直接告訴你我的想法吧,”
凌意舶做足了心理建設,“我想送你出去念書,想你把沒做完的事情都做完。”
楚漾下意識抗拒:“……不要。”
但他沒想到他隨口一提的事情,凌意舶居然記了那麽久。
他記得那是孟聽池生日派對出事後的第一個白天,他躺在渝水別墅主臥的大床上和凌意舶親吻、聊天、耳鬢廝磨,然後凌意舶問他還想不想要讀書。
楚漾說想。
他幾乎是不加掩飾地,很少這樣對凌意舶說出了內心直接的想法,就被凌意舶記住了。
“最近的,也比較現實的,你可以去港島。森叔在那邊生活,你也有個照應,我等你讀完書再回來,”凌意舶牽起他的手親了親,隻覺得嘴唇也跟著發涼,“我可以經常過來看你的,保證每個月至少飛四次,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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