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是開著的,便收回神。
屋子小,容身的地方也小。戚昔一進來,後頭被小孩放上了凳子。
“哥哥,請坐。”
小孩被教得很好。
戚昔抬手,碰了下他枯黃地頭髮。輕聲道:“葫蘆呢?”
“馬上,我去收!”
“爺爺,你跟哥哥說說話。我很快就回來。”小孩話落,人影都不見了。
“客人喝點水吧。”
茶碗放在面前用石頭墊著腳的桌上,戚昔從面前的一雙樹皮似的手,移到老人的臉上。
他道:“謝謝。”
老人笑著,但手卻摸索著桌面,隨後慢慢坐下來。
戚昔這才知道,他的眼睛看不見。
“天冷,還麻煩你跑這一趟。”
戚昔雙手捧著茶碗,溫熱傳遞到手心,他眉頭松開。聲音也像沾染了溫度。
“瞧見葫蘆確實好,所以便多瞧了瞧。”
沒說上一句,老爺子又轉過身去捂著嘴咳。
他呼吸有些急,但仍舊急於給戚昔解釋:“娃子別怕。不是什麽癆病。只是前些天出去做些活計,涼了才咳的。”
戚昔順著道:“早治才好。”
“挨著挨著就過去了。都是小病。”
戚昔不再多言。
他等著小孩的將葫蘆帶回來。
老人家卻像難得找到人說話,自己便講起來。
“我們這兒風沙大,十個人裡有五個便會犯喉嚨不舒服的病。娃子要是出門,蒙著臉才好。”
“曉得了。”
“聽口音,你不是這裡的人吧。”
戚昔瞧著那房梁上掛著的葫蘆,目光微晃。
“不是。碰巧遊歷到此地。”
“那便是了。”
“這邊冷,出門時身上能捂多少就捂多少。病了不好治,也貴。”
戚昔看著老人滿是溝壑的臉,笑了笑,又想起他看不見。低低地應了一聲。
“爺爺,哥哥,我回來啦!”
老人家聽他風風火火的,笑著罵:“這傻小子。”
“咳咳,咳咳……”
“爺爺,爺爺你怎麽又咳了。”
小孩焦急的拍著老人的背,熟練地抓過桌上剛被戚昔擱下的碗,送到老人嘴邊。
“爺爺隻喝一點,一小口。”
等老人緩過來,戚昔指了指桌上的葫蘆:“小孩,幫我綁在一起。”
“誒!哥哥你都要嗎?你不驗貨嗎?”
戚昔看著小孩的眼睛,道:“已經驗了。”
還是照著一個五文,戚昔付了錢。
他拎著四個或大或小,但都品相上乘的葫蘆出門。沿著來的路,戚昔去了之前看見的藥鋪。
再出來時,手上又多了兩個葫蘆。
回到客棧,掌櫃的已經回來了。
後廚房裡有炒菜的聲音,戚昔想了想,將葫蘆先放回屋子裡,再往後廚去。
住客棧兩天,他就沒見過其他的人。店裡只有他跟掌櫃的兩個。
他現在若是用熱水,便會自個兒去提。
澡桶灌滿,戚昔好好泡了個澡。
洗去一身寒涼,他坐在炭盆前取暖。
頭髮烘烤得半乾時,飯也好了。
門打開,掌櫃的一眼瞧見桌子上的葫蘆。他笑,嘴上地八字胡跟著咧開。
“這是出去了?”
戚昔點頭,接過飯菜。
掌櫃:“這些個葫蘆看著不錯。”
“嗯,見模樣好,買的。”
“嘿!買什麽。你要是喜歡我送你幾個。咱著家家戶戶都種這個,多的是。”
戚昔:“這些也夠了。”
“那你好好吃,吃完了像之前那樣給我放在桌子上就好。”
戚昔:“好。”
獨自在房中吃完飯,戚昔將碗筷端下去。
本打算順手洗了,但掌櫃的直接將他推出了後廚。
戚昔默了默,在外面大堂坐了會兒。等掌櫃的出來,他問:“掌櫃的,這城裡哪裡可以租房?”
第5章
掌櫃的一驚。
“你還真的要在這兒住下來啊。”
戚昔:“總不能在你這兒待到明年。”
現下快十一月,斜沙城開春要等到明年三四月。一直住在客棧,銀子也不是這麽花的。
掌櫃的搓了搓臉。
“有,什麽時候租,我帶你去找牙人。”
“就這幾天。”
“趕早不趕晚,就這會兒。”
掌櫃的雙手往後一背,肅著臉,看戚昔跟看自家小輩似的。“去把大氅穿上,現在就走。”
客棧鎖了門,兩人一前一後出去。
“要我說啊。你就趁著這幾天想想,要走就快點離開。真要像大胡子他們說的,明年才走,那你可要受一些苦。”
“就是現在去府城,也比在我們這裡過冬好不少。”
戚昔:“這裡就挺合適。”
掌櫃的像聽了笑話,八字胡顫顫巍巍的。
“合適。我們這兒啊,可不合適。”
“就說這會兒吧,雪還不是最大的。更晚一些,那雪大過頭了會造成雪災,房子都能壓塌不少。每年死的人不少嘞。”
“等天氣暖和了,風沙又多。正好種莊稼的時候吧,水又少。窮啊,都窮。”掌櫃感慨得很。
“要不是大將軍在這裡守著,我們的日子是早就過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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