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就算將軍守在這兒,每年那些攢夠了銀子,帶著全家人走的依舊不少,還越來越多。”
“你啊,年輕,等你感受了,你就後悔了。”
腳底下地雪踩得咯吱作響,戚昔腦袋上扣著帽子,臉藏在陰影中。輕聲道:“去哪兒不是活。”
掌櫃的眉頭一擰。
這會兒也顧不上人家是客人了,脫口而出道:“誰家十七八歲的小夥子像你一樣。怎麽跟活了幾輩子似的。”
戚昔臉上終於是帶了點笑意。
“掌櫃的如何知道。”
“哼!我要是你爹娘,見你這樣子我看著都著急。”
戚昔臉上的笑意緩緩落下,他垂眸,好像又藏進了陰影裡。
後頭掌櫃的再說什麽,他都沒接話了。
掌櫃自知多言,別扭地摸摸鼻子。
小少爺果真是小少爺,聽不得真話。
到目的地了,牙人卻不在家。不得以,兩人又只能回去。
路上,掌櫃的見戚昔還是不說話。露出來的下半張臉被涼得還有些白中泛紫。
他張了張嘴,道:“你別介意,我一時口快。對不住。”
戚昔頭微抬起,露出一張臉。
他看著掌櫃的眼睛,眸子裡並沒有鋒芒。隻如冰封的湖面,平靜不已。
“您不用道歉,我只是在想事。”
“更何況,我無父無母,何來他們掛念。”
戚昔還是那副淡然模樣,但掌櫃心上卻更難受了。本以為是誰家少爺,現在看來,卻是……
哎!
總歸是他失言。
“回去也無事,不若去酒肆暖暖身子?”
戚昔看出掌櫃像表達的歉意,點了頭。
不欠人,也不讓人欠。相處才會自在。
斜沙城冷,但酒能暖身子。所以這裡的人多少喜歡喝一點。酒多為黃酒,多為烈酒。
一口下去,沒喝過的很快會暈乎。
但即便是醉了,大家也鮮少作亂。因為上面有人壓著。
戚昔看掌櫃的樣子,知曉他是帶著自己去他常去的那一家酒肆。
位置也在東邊,就挨著之前他去的那一條小巷子。在路口。
店外面,一張寫著酒字的旗子立在外面。讓人看一眼就知道是賣什麽的。
店面破舊,但裡面收拾得乾淨。撩起厚實的簾子,裡頭坐了不少人。
五六張小桌子擱在空地,桌上放著花生米。
一個酒壺,幾個酒杯,就是斜沙城的人冬日裡打發時間的方式。
“關掌櫃,坐這兒!”
兩個魁梧漢子坐在靠近窗邊的地方,見打頭的掌櫃,立馬招呼。
其余人跟著看去,見到他後頭的人紛紛噤聲。
剛才他們還說著這小少爺呢。
這白鶴似的人,怎麽會到他們這破爛酒肆來。
“小公子也來了,坐。”
戚昔從掌櫃的側面看去,說話的人不是之前商隊的領隊是誰。
“大胡子,你這是活兒乾完了?婆娘讓你出門了。”
周圍揚起哄笑。
笑著笑著,眾人又悄悄摸摸看向戚昔。見他依舊是那副表情,有些不自在地挪挪屁股。掩飾似的,繼續跟自己的同伴說話。
大胡子歉意地衝著戚昔笑笑。
戚昔頷首,跟著掌櫃在他們一桌子坐下。
“有幾天不見了,小公子可還習慣?”
戚昔:“還行,多虧掌櫃照顧。”
關掌櫃摸了嘴上的兩撇胡子,謙虛道:“哪裡哪裡,那都是應該的。”
另一個漢子,也就是之前一直在戚昔跟前架著車的。名字叫常河。
他見著戚昔,目光先打量了一番。
見他好好的,面上才松快起來。
他笑著衝簾子後喊道:“老李,上點好酒好菜來。”
李老爺子罵罵咧咧的聲音從裡面傳來:“我這是賣酒的。好酒我有,哪裡來的好菜。”
說著,從後面掀開簾子出來。
戚昔抬眸看了一眼,李老爺子立馬哎呦一聲。“好俊俏的小郎君!”
戚昔臉上掛起笑:“您老謬讚。”
“今兒你可來對了,老頭子我那上好的雲山釀還還剩最後一壇,等著,老頭子我去拿。”
話落,眾人立馬嘰嘰喳喳道:“老李,你不說沒了嗎?”
“就是,有你這麽偏心的。”
李老頭嫌棄看著這些個嗓門敞亮的漢子、媳婦。
“去去去,你們都喝過多少了。也讓小郎君嘗嘗。”
戚昔:“我不擅酒。”
大胡子將一邊扣著的杯子正過來。“沒事兒,想喝就喝。斜沙城其他的拿不出手,但酒可是一絕。南邊那些,就我喝過的,盡是不夠勁兒。”
戚昔不擅酒,但他曾今也喝過不少酒。不是品嘗,是為了助眠。
一般一杯下去,他能好好睡個整覺。
李老爺子直接將一整壇酒壺端上來,扯開塞子。拎起來就倒。
酒是一丁點兒沒灑出來。
“好!”
眾人鼓掌。
戚昔也笑。“好技藝。”
掌櫃的端起一碗放在戚昔前面。“他都倒了多少年了,這點功夫都沒有,早該關門了。”
“慢點喝,這個烈。”
戚昔點頭,鼻尖是酒液的醇香。一聞就知道是糧食釀出來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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