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回來,伯府的人也不會再為難他。且只要燕戡樂意,將軍府就認他這個兒媳婦。
不過,這事兒戚昔自是不知。
商隊一路北上,從八月末走到十月末。
兩個月後,到達了商隊的目的地——斜沙城。
斜沙城,原名叫邪沙城。只因時有風沙從北邊吹來。擾得百姓生活不便,百姓隨口叫著叫著,便有了這個名字。
後因為邪字不好,改成了斜。
十月末,位於整個大順朝最北邊的斜沙城早已經落了雪。
雪沫子覆蓋在路上,車馬往來,壓得白色的雪與泥土混合。整條通往斜沙城的路早已經是爛得不行。
城南門,商隊停下。
這一路上來越來越冷,戚昔早已經換上了厚實的皮襖子。
他頭上帶著毛領帽子,腳下踩著麝皮絨靴子。肩上還披著披風。整個人裹在裡面,就露出一張被凍得發紅的臉。
忽略他沉靜的目光,瞧著人依舊嫩得很。
算起來,現在的戚昔也不過是十八而已。
他從商隊的車上跳下來,雙手攏著,仰頭看著滄桑又巍峨的城門。
現是白天,雪小。
雪沫子輕飄飄地落下,貼著那墨染似的長睫拂過,又愛憐地停在上頭。
長睫下,清潤的眸子閃著與冰雪如出一轍的光芒。涼幽幽的,沒什麽人的溫暖氣兒。
來這個偏遠地方的人不多,不用排隊,便直接過了檢查,進到城裡。
北風割人,吹得戚昔眼睛微眯。
商隊裡的人看戚昔年紀小,又生得好看。當他是弟弟照顧。
進了城門,馬車前頭的大漢便叫他:“小公子,進車裡坐去吧。還得再走一會兒才到嘞。”
戚昔笑笑:“謝謝。”
他進馬車,安靜坐著。剛來此地,他將自己裹得很嚴實。若是病了,遭罪的是他自己。
雪天路難行,何況是貧瘠的北地。
商隊晃晃悠悠,又走了半刻鍾。隨後停了下來。
“小公子,這便是斜沙城了裡最好的客棧了。”
也是唯一的客棧。
戚昔早在馬車停下的時候便拿好了自己的東西,聞言,撩開簾子下去。
一路上來,他購置的東西不多。不過冬衣厚,行禮從兩個包袱變成了四個包袱。
一下馬車,他將剩下的尾金交給領隊。
“一路辛苦,多謝你們的照顧。”
領隊是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漢子,見他如此,也只是笑著如之前一樣,撈起他的兩個大包袱大步往客棧裡走。
至於其他人,先帶著貨物回去。
戚昔不得以,只能跟上。
“掌櫃,開間客房!”
掌櫃貓著身子站起來。戚昔這才看見,掌櫃的正坐在櫃台後面蜷縮著烤火。
“喲,大胡子回來了。再不回來,我還以為你今年又待在南邊兒過冬了。”
“這是……”
“跟我們一起背上的小兄弟,好生照顧著。”
一張臉烤得通紅的掌櫃的立馬揚起笑,看戚昔跟看菩薩似的。
“好好好,你忙去吧。我自家客人自家照顧,用得著你!”
“快些,外面冷。”大胡子催促。
開了房間,大胡子把戚昔的東西給拎上去。臨了,他對著戚昔說:“小公子,再過不久大雪封路,再往南邊走的商隊便沒有了。”
“若是小公子後悔了,可要快點離開。”
“若這段時間不走,便要等到明年開春。那時候要想再跟著我們回去,您就直接來北邊找我們就成。”
戚昔點頭:“我曉得。”
他鄭重道了一聲:“謝謝。”
人走了,戚昔也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北地的冬日寒,好在客棧提供炭火。
戚昔坐在凳子上,雙手從袖子裡伸出。擱在炭盆上取暖。
炭火才升起來,一面漆黑一面橘黃。
玉質般的手擱在上面,暖光透過,手掌漸漸褪去紫色,變得紅潤。
周身暖和了,戚昔才解了鬥篷。
北地寒涼,加上邊關之前在打仗。斜沙城裡的人本就不算多。而還往這邊來的人,那更少了。所以客棧經常也沒什麽人。
也不怪掌櫃的剛剛看見他跟貓見了魚似的,眼睛發亮。
戚昔站起來,在屋子裡走了一圈兒。
裡面布置簡單,一張桌子,四條長凳。再加上一張床,一個櫃子,澡桶、木盆算上,便沒了其他東西。
戚昔走到桌子邊,將包袱打開。清點了下自己的東西。
北上而來,天越來越冷。他買得最多的東西就是衣服。甚至還有一床被子。晚上商隊只能在外扎營時,他便穿得厚實些,再裹著被子睡覺。
除去這些,便是那人給硬塞來的銀票以及不知哪兒給他辦好的路引之類的。
戚昔看著手心的東西,輕輕呼出一口氣。
隨後將厚厚一塌銀票和著這些東西,還有一些碎銀子收好。
一路勞累,戚昔現在隻想休息。但睡覺前,他想好好洗個澡。
他關上門,下了樓梯。
客棧一共三層樓,他住在二樓。
木門不隔音。從他出來,到客棧大堂,也沒聽見其他人聲。
想是這會兒生意也不好。
沒找著店小二,戚昔只能在櫃台找掌櫃。曲指,在桌上敲一敲。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