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路上的油綠逐漸被枯黃取代,最後變為瑩白的雪。大家迎著風雪又走了半月,最後才哆哆嗦嗦到了斜沙城。
到城外,城牆上的常海眼睛一亮。
瞧見一直肥碩的小爪子對著自己揮手,也立馬揮了揮,下了城樓。
“將軍!”雄渾的聲音自帶著北地漢子的粗狂。
坐在馬車裡的戚昔一歎,還是這樣的嗓門敞亮。
將燕小寶的爪子抓了回去,放在掌心捂著。戚昔怕他不人得人了,又教他喊人。
“常叔!”燕小寶抖動雙腿,喊得脆生生的。
“小將軍也回來了!”
燕戡下了馬車,招呼阿興帶著戚昔繼續回,自己則上前跟常海說起了斜沙城的一應事情。
“爹!”燕小寶探身,巴巴看著燕戡,看著外面那一地的厚實積雪。
戚昔圈住胖娃娃:“你爹不怕凍,咱們回去,等收拾好了再出來玩兒。”
燕小寶也不知道是不是曉得回了出生的地方,原本還蔫巴,進了斜沙城就鬧騰起來。
馬車走到宅子外,門還沒開呢就傳出幾聲中氣十足的汪汪狗叫聲。
“小黑!”
門開了個縫隙,門房探出頭來。一見是阿興,笑眯眯地將門打開。
裡面半人高的小黑也抓緊機會往外一鑽,嚶嚶叫喚地甩著尾巴直接衝著燕小寶撲過去。
小娃娃踉蹌,戚昔立馬將他抱起。
看狗爪子落在自己身上的泥土印,他揉了一把狗頭。“行了,回屋裡黏糊去。”
宅子半年沒人住,但常有人收拾。
積雪掃過,石板路隻鋪了淺淺一層新雪。雪上有梅花印的狗爪子,看得燕小寶見一個踩一個。
小腳印疊著小黑的梅花腳印,一直通往他們居住的院中。
不過沒多久,回家的興奮被疲憊衝淡。
戚昔拎著燕小寶好好洗刷了一番,將小人往暖和的被褥裡一塞。
正打算給他換上一身櫃子裡不知什麽時候被人放好的小棉襖,結果到床跟前一看,燕小寶已經睡得四仰八叉,小呼嚕都扯出來了。
他倒是能美滋滋地睡上一覺,戚昔卻還是不能休息。
帶回來的東西多,得一一收整了來。
忙活著出了一身細汗,天立馬暗了下去。
冬日裡,斜沙城晚上黑得早。
這邊收拾完,後廚那邊也做好了飯菜。寒風卷著光禿禿的樹乾,屋頂上又有雪粒子落下的聲音。
咯吱咯吱的聲響也夾雜其中。
開門沒來得及看清,身子就被回來的燕戡擁進了懷裡。
“回來得正是時候,吃飯了。”
不願意戚昔站在門口吹冷風,燕戡隻抱了一會兒,就擁著人進屋。
戚昔跟著退步,隔著他的肩膀看著在他身後關上的門,道:“不吃?”
“外面冷,讓阿興送過來,就在屋子裡吃。”
“隨你。”
收拾了一下午,戚昔也著實累了。
燕戡抱著抱著,他身上的冷氣散去,也漸漸暖和起來。
戚昔輕輕打了個呵欠,乾脆靠著人閉上眼。
正要睡去,阿興提著食盒過來。
燕戡將門口一讓,牽著戚昔按在桌邊。接過食盒,燕戡道:“阿興你也去吃,今晚好好休息,也別過來忙活了。”
阿興笑道:“是,主子。”
他出去,順帶關上了門。
“崽子呢?”
“被窩。”
戚昔撐著桌子站起來,又被燕戡攔住。熟悉的粟米飯被推到自己面前:“夫郎吃,我去叫。”
燕小寶如今兩歲,在吃三歲的米飯了。
從小長得壯實,體格跟燕戡一個樣。鮮少生病。
路途顛簸,大人都不好過,更何況一個小娃娃。不過睡了大半個下午也夠了,不然晚上睡不著,還要鬧騰兩個爹。
燕戡走到床邊,粗糙的大掌蓋在燕小寶額頭。
摸了摸沒事兒,燕戡才將小人連帶著被子一塊兒裹住抱起來。
本就睡得飽了,這會兒燕戡一抱,小娃娃立馬醒了。
奶包子似的臉擠在燕戡肩上,軟軟乎乎喊了一聲爹。
燕戡笑著蹭了蹭小孩的臉,又軟乎又好聞。“明明沒喝奶了,身上還是一股奶香味兒。”
“爹啊,尿!”
燕小寶掙扎,頓時著急了。
燕戡笑容一僵,拎著人就跑。
戚昔看得笑得聳肩,聽著燕戡嘀嘀咕咕,好端端的父愛變成了嫌棄。
一桌子的菜涼得很快,戚昔催促兩人來吃。
差點損失一床棉被,燕戡再不敢直接用被子裹著人。好歹是給穿好了戚昔放在床邊的厚實棉衣,才拎著燕小寶坐在了凳子上。
燕小寶兩歲,已經會靈活地使用筷子。
他吃飯不用操心,給什麽吃什麽,一心一意抱著碗刨。比他爹乾飯都專注。
趕路許久,一家子都累了。
飯後好好泡了個澡,洗去一身疲憊,然後往泛著陽光氣息的棉被了一裹,立馬睡了過去。
北地的風裹著雪,嗚嗚地吹著。
但睡著的人卻不覺得吵鬧,早已經習慣了,又舒展了眉頭覺得親切不已。
第二日,窗外白雪映照得天空發亮。
好歹身邊有一大一小兩個暖爐,戚昔後背貼著一個,懷裡抱著一個,睡得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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