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最後一刻,呂炅瞪大了眼睛,狠狠地咒罵,他說:「終有一日,我會回來取回本該屬於我的所有東西!」那一瞬,他甚至似乎看到了在墓道中一閃而過的一道黑影!
自呂炅死後,他的遺體就被扔在了那條所謂密道的深處。呂舍沒敢再進去查看,那條密道很長,仿佛通往一個不可知的所在,令他心生怯意,而且他認為,那就是呂炅說來騙他的。什麽仙山、仙人、寶藏……他不相信,前方一定都是陷阱!他可不能被一個死人算計,他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傻兮兮的毛頭小子了。
但是三年後,連斐變成了行屍,然後連斐又死了,而呂炅出現了。
呂炅出現了……
「大哥……」仿佛過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他突然揮刀,猛然砍向呂炅的腹部。
他這一刀下手極狠,如果是普通人,肯定會腸穿肚爛,魂歸西天,然而他這一刀揮出去,卻像是揮落虛無一般,呂炅的身影在最後一刻,突然消失不見了。
他驚恐地收回刀,左右張望,四周淨上蒙蒙的霧氣,什麽也看不到,就連剛才那些追他的士兵,他也看不到了。
「大哥?」他輕聲喊道,濃霧之中,沒有人給他任何回應,只有一些淺灰色的影子突然遠遠地竄過。
「君父?」他再喊。
「叔父?」他又喊。
沒有任何人給他回應,呂舍就像是被孤零零地拋在了一個無人荒島上一般,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那是一種比被殺更恐怖的恐怖。
他不知道,當呂炅被獨自扔在密道裡時,也曾經體驗過那種恐怖,那種恐怖最終變成巨大的仇恨,奠定了三年後一切的輪轉。
呂舍開始跌跌撞撞地在林中奔跑,他想要逃出這個光天化日之下的恐怖地獄,在轉了幾圈不得門路後,他一腳踩空,突然從高處重重摔了下去!
第27章
外頭突然傳來了隆隆的雷聲,明明剛剛還是晴好的天氣,此時突然烏雲密布,狂風大起,庭院之中草木瑟瑟作響,盡皆倒狀,樹枝發出「嗶啵」聲音,脆弱的枝乾開始斷裂。
窗框撞出震響。呂子烈放下手中翻閱的竹簡,關好門窗,然後想了想,在屋內點燃了一盞油燈。
外頭枝搖影動,映出猙獰的影子,呂子烈卻似乎渾然不覺,只是看著手中竹簡,專心致志得很。
牆上映出了他的剪影,突然,在他後頸處多出了一隻手!
長長的指甲,瘦骨嶙峋的手臂,上頭還有坑坑窪窪高低不平的線條,仿佛一根沒有剔乾淨肉的骨頭,那隻手張開尖銳的指甲,一寸寸地挪近,眼看就要扎入呂子烈的血肉之中。
「誰!」呂子烈突然喊道,那後頭的手一下子縮了回去。
「公子,是我。」
呂子烈打開房門,門外站著朱前,身旁還跟著一個女子,正是幾日前被他送走的蘇芷。
呂子烈倒是當真愣住了:「蘇姑娘,你怎麽回來了?」
蘇芷氣喘籲籲,臉色蒼白,仿佛是慌忙趕回來的:「公子……」她才說了一句,就被倒灌了口風,不由得咳嗽起來。
「進來再說。」
「不,咱們得趕緊走!」蘇芷著急地拖住呂子烈的手:「這城裡不能待了!」
「怎麽回事?」呂子烈疑惑地看向朱前,朱前也茫然地搖了搖頭。
「這事小女子路上再跟您說。」
「蘇姑娘,」呂子烈拂開蘇芷的手,「男女授受不親。」
「公子,這城要毀了,滿城的人都要死了!」蘇芷突然喊道。
呂子烈一愣:「你在胡說什麽?」
蘇芷露出無可奈何的樣子,方才說道:「公子也是有靈力之人,應當知道世間多有奇人,有人懂卜筮之術,有人擅觀天象異動。我蘇氏一門先祖早年曾有奇遇,入山遇仙習得一法,能聽音律而知後事,後因犯了禁忌,家道中落,族中人多不再學習此法。蘇芷雖是個普通人,天資愚鈍,但也曾蒙父親傳授一二,昨夜撫琴時聞琴聲報異,始知有難要應在曾幫過蘇芷之人的身上,算來算去,或是公子或是祝先生,所以特地趕來報信。」
呂子烈倒沒想到蘇芷還是這樣重情重義之人,一時竟然有些不知如何作答,還在想著卻已經被蘇芷扯著拉出門去。
「公子快走,祝先生此時又在何處?」
「他……」呂子烈方才說了一個字,忽然大喝一聲,「小心!」拉了蘇芷在地上一路滾去,在他們原先站著的位置竟然沒入一根粗重的長矛,再一看,四周房梁上此時竟站滿了滿眼呆滯的死人,其中有幾個呂子烈也認得,正是昔日連府滅門案中失蹤不見的那些護院。
「這、這是什麽?」蘇芷嚇得低聲叫道。
「是行屍,蘇姑娘不要看。」呂子烈喊了一聲,「朱前。」朱前衝著呂子烈點點頭,一擊掌,立刻從庭院四面八方的暗處「嗖嗖嗖」竄出數道黑影,殺向梁上,每一道黑影動手時都帶出了一縷金光。
呂子烈自己也架上金泥乾伏弓,拉起蘇芷道:「躲到我身後,不要露頭。」說著滿拉弓弦,便是三枝金羽箭分射而去,瞬間乾掉了三隻行屍,有一隻就落在呂子烈身前。
被金泥乾伏弓的罡氣所侵襲,那行屍飛快地腐敗,皮膚上出現了屍斑霉點,呂子烈一看,行屍身上所穿的衣服袖口竟是繡了個「蘇」字,不由眉頭一皺:「蘇門,二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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