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拂袖回府,身後的侍從也跟著進去,署衙大門砰地關上。
屋漏偏逢連夜雨,顏煜徹底沒了法子。
“我們刺史大人寬宏大量,還不趕緊走!”
守衛的話落入耳畔,顏煜歎一口氣擦擦臉上的血看向守衛。
“二位官爺,我去尋下大夫,馬上就回來,就一會兒,我們肯定走,你們就當發善心幫幫忙吧。”
剛才滿臉的血和土,看不清面容,這會兒擦擦稍顯容貌,兩個守衛看了發愣倒磕巴了起來。
“你,你,算了,去吧。”
“謝謝。”顏煜笑了下,強行撐起來把裴諝的發冠也卸下來,拿著唯一的身外之物去找醫館。
看到最近的一個,他剛走進去,滿身是血,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
坐診的大夫看他滿身的血還能站著,愣愣過來,都沒問什麽,上來就診了下脈。
“治不了,拿著錢去買口好棺材吧。”
顏煜沒生氣,把手中的簪子遞給大夫。
“不治我,治我兄長,他被熊打傷了,現在在禺陽署衙門口,請您出診去看看吧。”
大夫接過冠和簪子,仔細看了看扔回給顏煜。
“什麽不值錢的物件,拿回去吧,去不了。”
“怎麽可能?”顏煜看著手中的發簪,裴諝可是皇帝,皇帝的東西不值錢?
他上下摸摸,自己身上什麽都沒有,隻好把披的已經破了的裘袍解下來遞過去。
“雀金裘,這個很值錢的。”
大夫看著被摩擦得破爛不堪的袍子翻了個白眼:“還雀金裘,你這是雞毛撣子吧,趕緊走,不然轟你了。”
顏煜沒法子只能離開,可去了幾家醫館都是同樣的答覆。
“醫者仁心,你們禺陽的大夫怎麽隻認錢呢?”
在碰了無數次壁之後,顏煜終於忍受不了了。
“難道你們行醫的初衷不是治病救人,而是為了金銀銅臭?你身為醫者怎麽忍心見死不救!”
被質疑的大夫拿來幾包止血的藥材塞到顏煜懷裡。
“拿上趕緊走,要是每個人我都不收錢去治,我還活得起嗎?醫館也不用開了,有不要錢的大夫,你去找吧。”
顏煜抓住大夫的袖子懇求道:“我們有錢,我們是從都城來的商人,路上遇襲才會如此,您跟我走治好我兄長,自然有錢給您。”
“乳臭未乾就別出來騙人了。”大夫甩開袖子,“藥不收你錢,趕緊滾,不然報官了。”
顏煜低落地捧著藥,忽然手一松,藥包全都散落在地。
“人心涼薄,不要也罷。”
灰溜溜回到署衙門口,裴諝還躺在那、兩個守衛已經不在門外。
顏煜想應該是進去守了,也就放心不少,至少一時半刻沒有人來趕他們走。
他把發冠和簪子扔到裴諝身上:“你這個皇帝當的,扣扣搜搜,治傷的錢都拿不出來。”
顏煜歎口氣。
剛結束戰亂,百姓人人自危,不肯幫別人的忙也合乎情理,是他太衝動了。
“裴諝,我也沒法子了,你可能命中該有此一劫,是死是活憑你自己的造化吧。”
顏煜靠到石階旁的柱子上,又冷又困又餓,身體也快熬不住。
就算這時候守衛來趕他走,他也走不成,實在走不動了。
在顏煜疲憊歇腳的時候,街對面兩個中年女子目光不斷投向他和裴諝兩個人。
“姐姐,你也看到了吧,坐著的那個少年,洗乾淨臉絕對是個難得的大美人。”
稍年長的女子點點頭,仔細看看顏煜,沾著血和灰塵就已經不凡,只是舉手投足間盡顯病態。
“美人是美人,但你看他的樣子,怕是活不久了,帶回去也是多一張嘴,做不了什麽,賠錢貨。”
年長的女子把目光移到裴諝臉上看了會兒笑道:“倒是躺著的那個不錯,長得好,身體好。”
“啊?”另一個女子跟著看看裴諝,一臉不解,“那人滿臉是血怎麽看出來長相的?而且….那個人才像要死了吧,一身傷滿身血,還有氣嗎?”
“你懂什麽?姑奶奶我這輩子就沒看走眼過,請最好的大夫救他,養好一身傷,少不了銀子賺。”
年長的女子招招手道:“走,過去看看。”
另一個女子半信半疑地跟了上去。
顏煜累得兩隻眼睛都快閉上了,看到有人靠近不得已又打起精神來。
“小弟弟,你在這做什麽呀?”年長的女子和善地笑著,“看你們滿身的血,是遇到什麽事了,要看大夫嗎?”
顏煜看看眼前的兩個人沉默地點點頭。
“我看這位小兄弟傷得不輕,再不醫治恐怕就不行了。”
顏煜又點點頭。
那女子嘴角微微僵了下,旋即又恢復笑意。
“姐姐們呢遠遠看到你們,覺得實在可憐,剛好前些日子求簽說今日會遇到有緣人,便遇到了你們。”
顏煜抬頭看著那個女子,眼神好像在說然後呢。
女子勉強保持著笑道:“你們是兄弟吧?”
顏煜點點頭終於張口說話:“姐姐,你能借我一點銀子嗎?等我幫兄長治好傷,一定還你。”
女子笑意漸濃,溫柔道:“借是不能借的。”
顏煜聞言低落地垂下頭。
“但可以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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