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殺人後毀屍滅跡的手段遠沒有後來那麽花裡胡哨,主要是丟進河流和土埋兩種,而二十年過去了,村裡沒聽說,從河裡打撈出什麽屍體,那證明——
徐征明脫口而出:“是土埋!他們把我母親殺了,應該是隨便找了塊地方埋了起來!”
江雪律點頭:“凶手殺人拋屍,一般會遵循一些規律,比如殺人五公裡內是他們的心理安全區,除非特別有把握,等閑不敢跨越雷池。而埋屍時為了不在路途中被人發現,一般講究就近原則……”
潮聲社團志願者們,一直在旁聽兩人的對話,聽得格外全神貫注,好似也沉浸在當年凶險異常的刀光劍影中。
當“就近原則”一出,他們精神一凜,略帶刑偵學的一名妹子脫口道:“類似遠拋近埋!”
除非是激情犯罪後的手忙腳亂,否則一般凶手選擇埋屍地,不會胡亂選擇。
案發時間是冬春,氣溫普遍很低,部分土地會結塊,凶手為了方便埋屍,一般會選擇那些質地不是特別堅硬、比較濕潤松動的土壤!
五公裡安全區、再加上遠拋近埋原則、松動柔軟的土層——一切清晰明了!
凶手一定就是當年的村裡人!
埋屍地一定就在附近!
天啊!他們如今雙腳就踩在茂竹鄉的土地上,萬萬沒想到,凶殺案離自己那麽近。
“我、我手裡有天水鎮官網下載的茂竹鄉地圖!”一名志願者顫顫巍巍地舉起手來,在六七雙眼睛的注視下,他激動地取出平板,拿出一支感應筆。他人在顫抖,手卻很穩,在地圖上圈圈畫畫起來,先畫了一個五公裡的圓形范圍,表示凶手一定是這五公裡內的人家。
這一圈,有十幾二十多戶。
好家夥,人家還挺多。
而埋屍地,自然不會是農田屋舍,感應筆一畫,范圍又縮小了,只有附近一座人跡罕至的山,叫狼雁山。
志願者立刻遠眺過去,發現那是地勢較為平緩的土坡,起伏的山丘不僅生長低矮的草叢,還開有漂亮的野花。這個季節已經接近霜降,野花都沒有凋謝,說明那座山溫度適宜,冬日也不會結塊。
果然是拋屍的絕佳地點!
眾人心中大為振奮!
徐征明也是如此,一旦根據思路去推測,他發現原來一切真相都不遠,他渾身激動得顫抖起來。
孟冬臣在一邊,越聽越覺得離譜,他眉心狠狠一跳,有些聽不下去了。
當年是否發生命案都真假難辨,潮聲志願者在兩個騙子高超的話術之下,一一被蠱惑入局,快進到尋找屍骨、確定拋屍地了。
真的是,戲過了啊!
他看著自己手下志願者,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瞬間忘記了坐車而來長途奔波的難受,行動力極為驚人地開始向村民借鏟子等工具,準備上山了。
他眉峰挑起,表情說不出的譏諷。
如果他是treasure和念念不忘,為了炒作自己,按照一個性質成熟的商業劇本,假設當年真有凶殺案,確認凶手和拋屍地進展得太順利的話,那接下來該面臨挫折了。
否則,騙局很快就會被揭穿。
要麽是大規模的上山無功而返,要麽是計劃一開始就遭遇難產……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不出孟冬臣意外,戲劇性的轉折和衝突來了。
村民們不願意借他們工具,“鏟子可以借給你們,但你們要說,你們準備幹什麽?”
志願者不好說,我懷疑你們之間有凶手,我們要上山挖屍骨,隻好說:“我們有事,你們的工具我們可以向你們租,向你們買。”
潮聲志願者都是一群年輕人,滿腦子助人為樂,胸腔洋溢著的情懷都是愛與真相,為了破案,他們不差錢!
在江雪律看到的未來,十多年後,潮聲志願者都能陪徐征明跋山涉水,更何況當下了。
這樣的遮遮掩掩,引來村裡大部分人警惕心。
“難道山上有墓?你們不是遊客,你們是來偷挖寶貝的?——你們不能挖,這山是屬於我們茂竹鄉的!你們外地人,想都不要想。”錢帛動人心,有人這樣猜測。
也有人破口大罵道:“哪有什麽寶貝,你們這群娃兒準備做啥子!這座山是包家的山,有主人的,哪裡能隨便亂挖?”
志願者們結結實實地吃了一驚。
這座山居然有主人!有主之物不能輕碰,他們連挖的資格都沒有,那屍骨怎麽辦?
這太出乎他們意料了。
“走走走!我看你們不像什麽好人!”村民們翻臉比翻書快。
一群年輕人就這樣被驅趕離開,他們被迫下山,一步三回頭,倏然之間,臉上均落滿了遭遇挫折的茫然。
孟冬臣全程冷眼旁觀。
見村民們凶神惡煞,說什麽都不給挖,他實在受不了了,胸腔震動情不自禁地低笑出聲,對自己的精明忖度佩服得五體投地。
果然啊!
一切如他所料。
挫折來了,還是那麽猝不及防,處處都是劇本的痕跡。
孟冬臣嗤笑一聲,笑容充滿冷嘲,可他沒想到,接下來,在一群志願者們垂頭喪氣時,treasure開口了。
“挖不了,我們直接報警吧。”
此話一出,吸引了孟冬臣的注意,也讓他原以為看透一切又心生輕鄙的笑容微微凝固在嘴角,眼眸裡流露出幾分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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