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了數刻也轉了數圈後,終於,那道黑火再次回來,商硯書一落地,路乘便急不可耐地跑到對方身前。
“怎麽樣了怎麽樣了?”他連聲問。
商硯書收起周身火焰時面色有一瞬間的異樣,但他隨即若無其事道:“為師親自出馬,愛徒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呢?”
“唔……”路乘一時沒有答話,他對商硯書的實力委實沒什麽概念,就連對方的真實身份,也是今天才知曉。
“自然是將蕭放擊退了,你那好哥哥也安然無恙。”商硯書沒好氣地輕敲了下小馬腦袋。
那就好。路乘頓時長松口氣。
他脫力一般地趴到地上,之前衝擊鈴鐺上的禁製他就耗費了不少力量,方才又一直為哥哥提心吊膽,此刻心終於放下,四肢的疲乏也就緊隨而來了。
但商硯書卻抬起他的腦袋,眯著眼問說:“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需要向為師交代一番?”
路乘:“額……”
之前光顧著擔心哥哥了,什麽都沒想,他此刻卻是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點,他之前就覺得商硯書有些恐怖,因而一直不敢向對方老實坦白自己認錯人的前因後果,而今日所見正好證實了這一點,這可是劫火太歲,惡名不輸於蕭放的魔頭,他要是知道自己被一匹馬給騙了的事,他會作何感想呢?
路乘迎著商硯書的視線,內心在無聲中冷汗遍布,他哥哥應該是沒事了,但是馬上要向商硯書交代一切的他,似乎就要有事了。
第090章 坦白不從寬
雖然之前商硯書說這並不是交易, 理論上路乘有借口繼續死不交代,但他不想再騙對方了,這件事本身也一直在他心裡憋著, 不是負擔勝似負擔, 他決定今日不論後果如何,都要勇敢面對這一切。
於是, 路乘將一切都和盤托出,他下山的目的,他認錯人的經過,包括他的真實身份, 反正商硯書應該早就已經猜到了, 實在也沒什麽好瞞的,還不如老實點坦白,也許還能寬大處理。
說完後, 他便低著頭,一副靜默懺悔狀。
商硯書看著小馬腦袋上的毛毛, 眸光閃爍不定,路乘說的這一切, 他是猜到了部分的,但是一個很關鍵的地方他未曾料到,那就是路乘一開始找上他的緣由。
“所以……”他死死盯住路乘, 語氣卻放得很輕, “你之前對我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 其實本來都該是對著裴九徵的?”
路乘點頭, 就是這樣,他之前對商硯書的盲目吹捧, 任性撒嬌,以及無論任何險境都要不管不顧奔他而去的承諾,都是因為他以為商硯書是他哥哥。
商硯書知道路乘沒有撒謊,因為在路乘說出這個關鍵點後,很多以前他沒有想通的奇怪地方,便都一下通暢了,甚至早在十年前初識的那段時間,路乘就曾在睡夢中無意識地喚過他“哥哥”。
剛剛強壓下的劫火再次從指尖不受控地燃起,商硯書深吸口氣,指節一寸寸捏緊,將這縷失控外冒的火焰按滅,他藏於袖袍下的手背上用力到青筋凸起,臉上卻笑得很輕柔。
“無妨。”他和藹道,“就算一開始是錯認,但這麽多年下來,你對為師一定也是有感情的,對吧?”
倒也確實有。路乘點頭。
“那麽今日便隻當重新開始,現在做個選擇如何?是跟為師回魔域,還是回仙門去找你那位好哥哥?放心,無論你選擇哪一邊,為師都會接受。”商硯書好似很大度。
路乘耳朵抖了兩下,倏然抬頭,不敢置信地打量商硯書,對方竟然那麽好說話?
商硯書微笑看他,彷佛在鼓勵他勇敢做出選擇。
那他的選擇當然是……路乘在商硯書的視線中,緩緩、緩緩抬起一隻前蹄,然後再緩緩、緩緩向後……
“咻”的一下,路乘都沒看清楚發生了什麽,自己的腦袋就被人抱住,而他原本正要向後落去的前蹄也隨著這一抱的慣性,被帶的落向前方。
“為師就知道,你一定舍不得為師。”商硯書抱住小馬腦袋,語氣輕緩又溫柔。
路乘:“……”
路乘:“!!!”
他尚未從商硯書這說一套做一套的假大方舉動中做出反應,就已經被對方一把抱住,像之前一樣,強帶著向遠方急掠。
“愛徒,之前就說要帶你來魔域轉轉,擇日不如撞日,今日你便隨為師一起入主魔宮罷!”狂亂的疾風中,商硯書朗聲笑著,再次加速。
路乘被風灌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有內心愈加多的歎號,隨著他一起往魔域的方向疾馳。
魔域位於獄海之後,但獄海其實並非常規意義上的碧藍大海,而是世界極東的一片永燃不滅的劫火火海及其威勢輻射下衍生出的漫長火帶。
正是商硯書所馭使的那種劫火,或者說,商硯書的劫火正是來源於獄海之中。
劫火不知何時誕生,似乎是在天地初開的遂古之初,便同著這世間萬物一起應運而生,而後數萬年間不斷擴張,不知何時形成了這樣寬廣的永燃火海,其威勢也不斷向外輻射蔓延,即便在劫火尚未涉及的地域,也在一些靈氣富足的山谷地帶形成經年不滅的火帶,而這條蜿蜒曲折橫跨數萬裡的漫長火帶包圍中,那片在烈火炙烤下寸草不生的赤紅大地,便是魔域。
魔域自然不是初時就是魔域的,而是這片火海包圍的地域環境太過險惡,不光物資匱乏,劫火更是危險萬分,不小心沾上一點,身體便會連同魂魄一起被焚燒殆盡,因而仙門修士一般不願意踏足,唯有在仙門追捕下走投無路的魔道邪修會逃往這裡,慢慢的,人越聚越多,發展出集市城鎮,甚至有人聽聞此地法外之地的名聲,專程前來投奔,隱隱要有與仙門分庭抗禮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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