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在短暫沉靜後,他們很快面不改色道:“拜見少主!”
少、少主……?路乘被商硯書強摟著站於殿前受了這一禮,卻還是被喊得一懵。
“本尊唯一的愛徒,說是魔域的少主也不算錯。”商硯書也在思索這個稱呼,他捧起路乘的毛臉,像是好心詢問,“愛徒想要叫什麽?若是不喜歡少主,叫夫人如何?”
夫、夫人……?路乘又是一陣呆滯,但很快,他又用力地晃晃腦袋,他才不要做什麽夫人或少主,他壓根就不想待在魔域,他要回去找他哥哥!
當著一眾魔修的面,路乘撒腿就跑,卻沒跑出兩步就被商硯書攔下抱起。
“愛徒,都到這裡了,你還想跑去哪裡呢?”商硯書語氣輕柔,卻隻讓路乘聯想到吐信的毒蛇,在滿臉的驚恐中,他被對方強抱著,走進那宏偉華麗,卻怎麽看怎麽像是囚籠的漆黑大殿中。
第091章 和離書
魔宮寢殿內。
水晶玉璧做的屏風, 南海明珠做的燈盞,殿中各種鑲金嵌玉的擺件掛飾極盡奢靡繁複,而這一眾奢華布置中, 當數那重重簾幕遮擋後的床榻最為華麗昂貴。
能容納數人並躺的寬廣床身通體都由金玉打造, 其上所鋪就的也是世上最為柔軟也最為珍惜難求的鮫絲銀緞,這樣一張華麗床榻上, 躺臥著的若是一名衣衫半敞的絕世美人,必然是無比美豔的光景,但趴臥在其上的是一匹白毛小馬時,場面就變得有些難言起來。
“變回去。”商硯書眯著眼與小馬對峙, 第不知道多少次開口。
“哼!”路乘戴著金色的鈴鐺, 系著通體黑色又繡著暗紅火焰紋路的全新圍兜,鐵骨錚錚地扭過頭,並發出絕不妥協的哼聲。
“你要怎麽樣才肯變回去?”商硯書試圖好聲好氣地商量。
路乘正要開口, 但商硯書緊跟著又補了一句:“不許再提裴九徵!”
路乘話音霎時頓住,又“哼”了一聲, 把頭扭得更偏。
商硯書把他的腦袋掰回來,正對著自己, 皮笑肉不笑道:“你對他還真是念念不忘啊。”
“他是我哥哥!”路乘把自己腦袋從商硯書鉗製下拔出,爭辯道。
“我還是你師父呢。”商硯書說。
“那是我拜錯了,我一開始想找的就是我哥哥……”路乘說到這件事氣勢不由又弱了幾分。
“你確定你現在就沒找錯?”商硯書看著他, 話裡有話。
“當然!”路乘很篤定。
商硯書似乎想說什麽, 不過他看了路乘片刻,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既然錯已鑄成, 為師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 你難不成想就這麽不認帳了嗎?”他道。
路乘確實這麽想過,他還想過乾脆就這麽瞞一輩子, 再也不在商硯書面前出現了,相當一段時間裡他都想逃避這件事,但眼下既然已經坦白,他就也已經決定好面對這一切,擔負起自己要負的責任。
他突然把腦袋伸進圍兜裡翻找,翻了一會兒又突然想起來,這不是他原來那個圍兜,商硯書在把他抱進魔宮放到床上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劍宗圍兜和他哥哥給他的那枚小劍掛墜一起拿走沒收,眼下,繡著劍宗標志的金色圍兜換成了繡著火焰圖案的黑暗版圍兜,銀色的小劍掛墜也變成了金色的鈴鐺,並且商硯書在將小劍掛墜沒收時,還在上面一連套了上百層黑紅色的魔紋禁製,想來他哥哥是無法再憑這枚掛墜找到他了。
路乘把腦袋拱到商硯書的袖口中,將對方收走的金色圍兜叼出來,一邊把裡面的靈草儲備糧騰出來放到新圍兜裡,一邊從裡面尋摸出一封早已備好的書信。
商硯書眉梢一挑,心道這是給他準備的道歉信?看來路乘果然也是一直惦記著他的嘛。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笑眯眯地湊過去一看,就看到信紙上一行似乎是用嘴巴叼著筆寫的歪歪扭扭的大字——道友,我們和離吧。
在商硯書看到這行字的同時,路乘還掏出一盒一齊配套備好的印泥,把蹄子抬起,哈了下氣,又在印泥上踩了兩下,隨後,將小馬蹄鄭重地往落款處一按。
商硯書:“……”
在路乘把印泥推給他,似乎要他也按一下,讓和離書正式生效時,商硯書指尖驀然燃起一股黑火,將信紙頃刻間燒成飛灰。
“不、許、和、離——!”他一字一頓,用力到近乎咬牙切齒。
“為什麽?”路乘撇著耳朵。
他都說了這是認錯了,那現在不該糾正這個錯誤嗎?
商硯書揪住小馬兩側的臉頰,神情扭曲又幽怨,像是被拋棄的糟糠妻子質問拋棄他的渣男丈夫:“為師養了你十年,你就用一封和離書把為師打發了?!”
“當然不是!”路乘說,“我會給你一筆和離費的。”
商硯書:“和離費……?”
路乘點頭,像每一個玩弄別人感情的渣男那樣理所當然地說:“你養我這些年的付出,我會折算成靈石補償你的。”
同時,他還比人間大部分渣男更渣一點,因為他還說:“不過我沒有錢,你跟我回劍宗,我哥哥會替我出錢補償你的。”
“所以你自己什麽都不出?”商硯書都被他氣笑了。
好像是有點說不過去,可他還有什麽能補償的呢?路乘思索一番,心一橫,說:“你要是實在生氣,就打我一頓吧!”
說著,他還把腦袋主動伸了過去,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但在商硯書真的抬起五指時,他卻是害怕地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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