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張地等了半晌,沒等到大力扇來的巴掌,只等來落到背脊上的輕撫,以及一聲百般無奈的歎息:“為師哪裡舍得?”
路乘心裡一下變得無比愧疚,但在商硯書說“你若是真覺得對不起為師,就變成人形,讓為師再好好看看這一手養大的徒兒吧”時,他還是想也不想地拒絕:“不行!”
“為何?”商硯書心道這招竟然不好使了?還是這匹小笨馬識破了?
“因為……”路乘支支吾吾,商硯書的要求自然不過分,但他總有種冥冥中的感覺,好像一但變成人形,就會發生某些很可怕的事。
他把自己的感覺說了後,商硯書眨眨眼,無害笑道:“怎麽會呢?”
“為師都舍不得打愛徒,又怎麽會對愛徒做可怕的事呢?”
“那你上回在幻境中是想做什麽?”路乘並不上當,他撇著耳朵指控,“你先是咬我,然後還想拿繩子綁我!”
“那不是咬。”商硯書糾正,“那也不是要用繩子綁你,只是一些小情趣而已,為師之前不也是先用鎖鏈鎖住了自己嗎?”
他循循善誘:“不必害怕,愛徒若是不喜歡這些,那為師這回什麽都不用如何?或者像上次那樣,愛徒將為師綁住,由愛徒來主導如何?”
路乘有片刻的松動,但很快,他還是拒絕說:“不行。”
“這次又為什麽?”商硯書笑容僵硬,臉上的和顏悅色漸漸要裝不住了。
“不知道,但我覺得你想做的應該不是什麽好事。”路乘沒有任何證據,隻憑直覺推測。
“變回去!”商硯書耐心徹底告罄,他捧住小馬臉頰,語氣危險,近乎一種威脅。
“不要!”路乘把頭一撇,發出絕不妥協的冷哼。
又一輪交鋒後,二人又饒回一開始的起點。
但不同的是,商硯書這回在威逼利誘裝可憐等招數俱都用過且無果後,他突然冷笑一聲:“你以為變成一匹馬為師就奈何不了你了?”
說著,他的視線落到路乘後方,伸手在那覆滿白毛圓潤挺翹的小馬屁股上輕輕拍了兩下,笑容重新變得和藹:“為師也可以。”
嗯?!可以什麽?!路乘不知道,但他在與商硯書那含笑的視線對視時,背脊上的毛毛猶如波浪一樣從上到下地翻滾了一遍,而在商硯書站在床邊,慢條斯理地脫去那身紋樣跟他的新圍兜類似,黑色繡著暗紅火焰紋的魔尊華服時,心中更是瞬間冷汗遍布。
“愛徒~”商硯書將外衣全部脫去,隻著一身半敞胸膛的黑色裡衣,便要往床上一撲。
路乘於同一刻飛奔而起,逃命一般地往殿外逃去。
卻在躍起到半空時被商硯書抱了個正著,一起摔到那張奢靡華麗的柔軟大床上。
殿中燭火無聲熄滅,路乘驚恐地劇烈掙動時,卻聽黑暗中,耳畔傳來一道輕柔的“噓”聲。
“為師只是想跟愛徒一起睡而已,愛徒反應那麽大做什麽?”商硯書貼蹭著路乘的臉頰,在他的毛耳朵邊低笑。
路乘驚魂未定地急喘,但在商硯書輕柔的順毛安撫下,終於慢慢平複,他側臥著被商硯書抱在懷中,雖然是商硯書自己做了那麽些讓人誤會的舉動,又惡人先告狀,責怪路乘反應太大,但路乘現在也不想爭辯了,他隻想平安度過這一夜,畢竟,那些變態的事情,商硯書也未必真的做不出來。
夜色已深,路乘想安靜睡覺,商硯書卻不斷跟他說話:“愛徒啊,跟為師說說罷,你跟你那好哥哥,以前在涿光山是怎樣生活的?”
路乘把耳朵撇下,像是人捂住耳朵那樣,裝著聽不見商硯書說話。
商硯書撫著他背脊的手往下一摸,路乘頓時一個激靈,老實回答:“就是每天講講經,授授課,但我經常開小差,沒學到多少,大部分時間都在山裡亂跑,尋找好吃的靈草,無聊時再去欺負一下山裡的猴子。”
“就像你欺負劍宗弟子那樣?”瀛洲同行時,商硯書也是聽盧新洲說過惡馬的事跡的。
“嗯……”路乘有些心虛,越是回憶越是感覺他不務正業,基本沒怎麽乾過正事。
“為師這裡倒是沒有弟子和猴子……”商硯書一下一下地輕拍著路乘背脊,思索著,“去伏見的血河獄調些人來如何?”
“愛徒可以隨意欺負他們,為師也可以陪你一起。”他笑吟吟地提議。
“不要。”路乘已經把這個壞習慣改掉了,他對欺負魔修也沒興趣。
“你和他是親兄弟?”商硯書又問。
路乘下意識想答,但隨即又變得有些不確定,人間關於親兄弟的定義是出自同一對父母,但他和他哥哥顯然都沒有父母,他哥哥是如傳說中那樣歷經九萬九千九百十九劫後,得天地造化應運而生,因而一誕生便有強大的法力,那他是怎麽出生的呢?
路乘對這一段的記憶模模糊糊,只知道他的意識尚在蒙昧時,就已經與哥哥在一起了,之後也是對方一步步帶著長大,說話寫字,修行法術,甚至相當一段時間裡,路麟還會耗費自己的法力,用商硯書曾經用過的那種注靈方法,幫助路乘開蒙智慧,提升修為。
說是哥哥,但路麟其實對他跟父親也沒什麽差別,路乘的所有,包括名字,都是對方給的。
“是。”路乘最終還是這樣答了,無論是否符合常人眼中的親兄弟定義,但他一直是這般看待的,而且天地間只有他和哥哥兩隻麒麟,不會有人比他和哥哥更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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