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完全抓住了主神的心理弱點,主神惡劣,冷血,但在這浩大的空間裡又時常覺得枯燥,盼望著出一點樂子好給它無聊的生活增添幾分血色,眼前這兩個囚徒就是它最好最新鮮的玩具。
而穆山顯也沒有讓他失望,即便不靠主神,穆山顯也憑借著強大的自製力將自己從迷失邊緣拉了回來,一路廝殺拚搏,最後來到了主神的面前。
他和主神的賭局,謝景確實輸了。
但他又沒有輸。
穆山顯從沒讓他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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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嘀——”
極大的窒息感瞬間包裹了他,穆山顯一聲猛烈地咳嗽,像吐出了肝膽一般咳得劇烈,胸口、鼻腔泛起巨大的疼痛。
“槐哥!槐哥!快去叫醫生!”
“哥,哥!看得見我嗎?呼吸!呼吸!”
“護士、護士你先看看,這怎麽喘不上氣了?”
“家屬讓一讓,先出去兩個,別都擋在這兒!”
似乎有人衝了過來,按住了他的手臂。穆山顯耳邊嗡嗡作響,失重和失明的不安全感雙重包圍著,周圍頓時一片兵荒馬亂,語速都很快,根本聽不清。有人扒開了他的眼皮,用細小的手電照著他的瞳孔,大聲地說著什麽。
穆山顯什麽都聽不見。
他只看到一片濃重的白,許多人圍在他身旁。
那一刻,尖銳的記憶重重地扎進了他的腦海裡,疼得他手臂無法抑製地抖動起來。意識漸漸清醒的那一瞬間,他連臉都沒看清楚,一把抓住了離他最近的人的胳膊。
“啊、啊——”
那場夢終究還是美化了太多,許久沒有說話,穆山顯聲帶像報廢的輪胎一樣,幾乎發不出一點聲音,他死死地抓住身邊的人,額頭上爆出幾根青筋,因為過度用力五官看著甚至有些許猙獰。
“啊……啊!!”
他發出粗重地喘息聲,嘶吼著、喊叫著,然而沒有一個人聽得懂他在說什麽。他的眼前一時黑一時白,像壞掉的電視屏,他奮力地想要坐起身,卻聽到醫生嚴厲的聲音和一陣慌亂的尖叫。
誰也不知道躺了兩年多的病人哪裡來的力氣,差點砸掉一旁的器械車,穆遠川和祝彰幾個人按著他,穆曼安在一旁止不住地痛哭,幾乎要暈厥過去。
慌亂中,護士眼疾手快按著病人、給扎了一針安定,幾個大男人硬生生壓了好幾分鍾,折騰出了一身熱汗,穆山顯才慢慢靜了下來。
因為他暫時呼吸不上來,護士給他裝了氧氣瓶。
期間,醫生壓低聲音對穆曼安他們道:“病人情緒比較激動,畢竟昏迷了這麽久,外界的一絲風吹草動都可能刺激到他。你們作為家屬,是他最堅強的後盾,現在一定要冷靜下來。”
“病人的腦部受過傷,有些事故造成的小血塊是無法通過手術取出的,只能等待自然消除。但也消得比較慢的,這個過程中可能會壓迫到一些神經,比如視覺神經,這段時間看東西不太分清,或者是記憶神經,造成了短暫的失憶。家屬這段時間要多觀察病人的情況……”
穆曼安半是喜悅半是憂心地認真聽著醫生的囑咐,忽然感覺到手腕被什麽碰了碰。低頭一看,原來是穆山顯的手沒有收回去,用指尖搭著輕輕地碰了下她的手背。
穆山顯半垂著眼,臉色蒼白,瞳孔還有些渙散,找不到焦點,但看上去像有話要說。
穆曼安趕緊彎下腰去,仔細聽。
穆山顯張了張唇,他躺了太久,仿佛舌頭又重新安過一次,找不到準確安放的位置。過了好一陣,他才用模糊的聲音發出了一個音節。
……媽。
僅僅一個字,穆曼安眼淚瞬間落了下去。
“哎。”她握緊他的胳膊,哽咽得不像樣子,“媽在,媽在,你想說什麽?”
聞言,穆山顯呼吸微微急促,過了一會兒,吐出了兩個不成字的音,“shi……ying……”
“什麽?”穆曼安沒有聽清,趕緊把身體再彎下去一點,幾乎貼在兒子嘴邊,過了一會兒,才聽到幾個比剛才清楚些許的發音。
“shi……shi……謝……”
穆山顯努力發出一個清晰的字,隨後用力地咳了一聲,“他,好……”
他說的幾乎不成句,然而穆曼安瞬間聽懂了,兒子說的是謝景。
她偏過頭去,用力地眨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氣後才轉過臉來,笑著說:“他好的。”
她終究是沒敢告訴穆山顯真相,只能笑著又內疚地重複道,“他好的,你別擔心。”
聽到這一句,穆山顯像是放下了所有心事一般,他仰頭倒在枕頭上,突然而來的松懈和鎮定劑帶來的作用衝擊了他過於疲憊的大腦,他閉上眼,下一刻徹底墜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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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了兩年多的植物人忽然恢復了意識,市醫院已經有四五年都沒有出過這樣的奇跡了,更別說,躺在床上的那位還是穆家的大公子。
穆山顯剛醒,八卦就飛遍了醫院、公司,就連保潔阿姨都知道了,午休吃盒飯時都要聊一嘴。董事們、媒體也各自都有各自的耳報神,的電話幾乎把穆曼安祝彰夫妻倆的手機給打爆,好在穆遠川是個靠譜的,能夠幫忙著料理一下公關的事,還給他們一個清靜。
雖然穆山顯那天是醒了,但那劑鎮定劑下去,他又陷入了昏睡,把夫妻倆嚇個半死。好在這次不是長期睡眠了,大概隔五六個小時,就會睜眼一次,穆遠川給他用棉簽擦過幾次嘴唇,有一次正擦著呢,穆山顯忽然醒了過來,眼神空空地看著天花板,像是做夢了沒回過神一樣,他怎麽喊都喊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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