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說話,就靜靜地握著。
保寧守在一旁,看他們似乎有話要說,便把簾帳解開垂了下來,帶蜀桐退到一邊。
只是防止意外,並不走遠,模模糊糊地還能看到兩人的影子,只是聽不清言語。
“身上還疼嗎?”穆山顯低聲問。
這幾日,謝景都是趴著睡的,因為躺著會壓迫到後面的傷口,更難受。有時候他疼得厲害,穆山顯就會躺下,讓他靠在自己身上,謝景自己尋個姿勢靠著,會好受些。
但也是昏睡得多,醒的少。
謝景搖搖頭。
剛艾灸過,他身上熱熱的麻麻的,就算疼感受也不是很明顯了。
穆山顯撥了撥他臉上的發絲,剛擦乾淨的臉,不一會兒又出了汗,頭髮一綹綹的。
他抬了抬手指,在穆山顯掌心碰了碰。不一會兒,被他握著的手就往上放了放,貼在他的臉頰上,謝景也把手抬了上來,半握半貼著,他似乎很喜歡這樣,靜靜地靠了很久。
半晌,他忽然道:“我覺得我好多了。”
穆山顯頓了頓,掖了掖他的被角,然後才道:“你本來就好許多了,前幾日還不嬌氣,現在喝個藥怕苦怕澀的。”
謝景聞言,小幅度地呼了兩口氣。
他這是在用呼氣代替笑,因為笑的時候胸腔會陣痛。好在穆山顯現在已經很習慣他的肢體語言了,彎下腰、吻了吻他額角。
“我前兩天看禦花園的花開了,等你好了,我抱你去看看。”他道。
“還是讓我自己走吧。”謝景說,“叫底下人瞧見,怪不好意思的。”
“這有什麽?他們不會議論。”
“我不是怕議論,就是——”
話沒說完,他咳了兩聲。
兩人都不說話了,穆山顯用微不可察的力氣撫摸著他的背,幫他順氣。
過了好一會兒,謝景喃喃道:“可惜我去年收的茶,還沒能喝完……”
“之前還不許我喝,現在又怕喝不完?”
謝景扯了扯唇角,揶揄道:“新一歲的茶葉貢上來了,宸王喝慣了好茶,恐怕喝不慣我的梅間雪了。”
“喝得慣。”穆山顯摩挲著他的手背,問,“我去沏一壺來?”
謝景點點頭。
這些瑣碎的東西都是蜀桐收著的,不過穆山顯也不是不知道放在哪兒,眼下蜀桐跟母雞臥蛋的寸步不想離,穆山顯也沒有為難她,轉身自己去庫房找了。
謝景微微呼了口氣,喚:“保寧——”
他音量很小,也發不出太高的聲音。好在保寧和蜀桐現在當值時,都是豎著耳朵注意著動靜,他一喚兩人就立馬走了上來。
“陛下?可是哪裡不適?”蜀桐十分焦急,下意識想宣太醫,卻被謝景按住了。
蜀桐茫然了一瞬,保寧也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張揚,陛下特意支開了宸王,肯定有要緊事要吩咐他們。
但保寧也未曾想到,陛下讓他們做的,竟然是“那件事”。
“陳閣老、禮部尚書、還有左省……這三位大臣想必正在偏殿,等著、等著稍後與宸王議事。”謝景微喘著氣,說話也斷斷續續,但眼底還有幾分清明,“你去將、將他們一同請來。此外……去拿紙筆來。”
保寧是陛下即位後才跟在他身邊的,聽見這話還有幾分茫然,可是蜀桐卻是陪同著謝景一同經歷過先皇病逝的,登時臉色一變,露出幾分哀容來。
謝景語氣卻很平靜,“去。”
·
穆山顯從庫房的小抽屜裡取出茶葉和封存儲藏的雪水,正在煮茶時,太監匆匆地走了進來,如臨大敵道:“殿下,孟大人又在承天門外叫門了,這次還帶了好些文臣和將士,大有不開門就要、就要——”
“就要怎樣?”
……就要勤王救駕的架勢。
但這話,太監是不敢說的。
穆山顯繞了繞手中的茶杯,那杯子小巧得很,他一手就能攏住。小廚房的灶台上,水已經燒開了,冒出咕嘟咕嘟的聲響。
穆山顯盤了一圈,最後把茶盞放下。
“放他進來吧。”
太監傻住,“誰、誰?”
“叫門叫得最凶的那個。”穆山顯淡淡道,“你去把人帶過來,我等著。”
他說話的語氣隨意的不像在說人。
太監有些猶豫,但想到眼前這位宸王是個沒什麽耐心的主,還是不要讓他重複一遍得好。想到這兒,他立刻退了下去。
另一旁,孟千舟聽到太監傳話,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耳朵,“你說什麽?”
“孟大人,”太監笑得一團和氣,“您說可不是巧,殿下正想傳喚您,您就來了……還煩請您跟奴才去一遭吧?”
可惜他這番委婉的說辭,並沒有得到他人的讚賞,反而是破口大罵。
“放屁!我們早就來了!”
“宸王到底是什麽心思?怎麽,是想把我們這群臣子逐個擊破、甕中捉鱉是嗎?他不過一介親王,憑什麽傳召我們!”
“就是,我們是陛下的臣子,這裡是陛下的宮宇,既要我們入宮,那陛下的旨意呢?”
還有魯莽的,大步走上來揪住小太監的領口,揚起拳頭作勢要打下去:“我看,你們根本就是蛇鼠一窩!快說,陛下在何處!”
這下把小太監嚇得花容失色,他哪見過這種場面,差點嚇尿了褲子,哆哆嗦嗦地道:“陛陛陛下就在永安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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