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位門派的掌門長老來勢洶洶,師兄, 說這人真是他殺的嗎?”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響起。
“我們只聽宗主命令行事便好,旁的不需打聽。”年長的弟子說道。
“可我方才聽其中一個長老說,雲宿已入金丹之境,他方才入門幾月,怎麽會有如此快的進展……”
喻凜百無聊賴地撐著腦袋聽著他們的對話, 很想告訴那位小弟子一聲, 能有這麽快的進展多虧了他與“雲宿”勤學苦練,以及從燕渡山那裡勻來的饋贈。
【說起來, 這在你們的世界, 是不是叫“雙修”?】
“雲宿”被他直白的一問鬧紅了一張臉,支支吾吾地說道:【算……算吧。】
然後又說:【我看你方才和師父商量時的語氣不似從前, 我是不是要改叫師娘了?】
喻凜沒有回答,只是問:【你和那隻雀妖說過了嗎?】
“雲宿”說道:【一離開寒江春嶼我便傳音與他了, 現下重華遺府暫時關閉的消息應當已經傳了出來。但我不懂,你自請進入水牢, 又把師父支開,還讓梁逸關閉遺府拖延師父在外的時間,是為什麽?】
喻凜抬手接下了鍾乳石上墜下的一滴水,用手搓了搓。
【路椎的系統給他開了太多綠燈,就算這次陷害不成,也還會有下一次。】喻凜頓了頓,輕飄飄地笑了一聲,【那我便讓他成功一次,看看他接下來還想做什麽。】
【燕渡山若是在這裡,他投鼠忌器不敢下手,可若是人走了呢?】
“雲宿”說道:【所以我們現在,只等他來——但你當時在浮雪殿中與師父商量時,並沒有提到這些。】
喻凜當時與燕渡山動身前往主殿時,隻告訴他大殿之上一切任由他來主導,不論他說了什麽、旁人說了什麽,都請燕渡山安心,只要相信他能解決好一切便好。
燕渡山是順應指示了,除了回應老道陰陽怪氣的那句話,他便再沒多言一句。
結果誰想到,他最後得到的就是被喻凜支出去尋找梁逸作證。“雲宿”心想,也難怪燕渡山走的時候臉色都快黑成了冷鐵。
【……唔。】提到這個,喻凜也有些心虛,聲音也輕了幾分,【這不是當時沒想到——而且我也是使了那一劍後,才想起來,如今不讓塵在我手上,妖丹我也結了,梁逸這個朋友你也交了,就算不經歷明年的宗門大比,你的命運也幾乎回到了正軌,你說他還能怎麽辦?】
“雲宿”思考了片刻,試探地說:【你覺得他會……再來挖一次我的妖丹嗎?】
結丹是修士修行中的重要門檻,妖修的妖丹更是重要的修煉資源與煆器材料。而在原世界裡,它似乎也被思霧設定為了雲宿氣運的映射,所以她才要路椎千方百計地等到雲宿結了丹後方才下手。
喻凜甚至覺得,思霧在創作這個“故事”的時候,大概是把自己同時代入了445和路椎的兩個角色,她借著445給路椎提供便利,又借著路椎大殺四方。乃至後來雲宿結局的生剖妖丹,大概也是她借著路椎的手,實行自己對李雲素的惡毒報復。
所以結妖丹這件事,在承載了思霧意識的445那裡,應當是一個十分重要的劇情節點。
若是讓他們知道了,估計不會只有“殺人陷害”這麽簡單。
【誰知道呢?】喻凜回“雲宿”道,【機會都給他們創造好了,就等人來吧。】
喻凜在水牢中枯坐了半天,石洞頂上有幾顆鍾乳石,每顆鍾乳石上又滴了多少滴水都被他數得一清二楚。
實在無聊了,他又把正在靜心參悟的“雲宿”喚醒,拉進識海裡打上一架。這位“徒弟”倒是比謝知讓厲害了不少,兩人來來回回過了幾十招都不分勝負,最後累得喻凜把手一攤,倒在識海的那片茫茫大海中不動了。
“雲宿”深知他的脾氣,隻好隨著他一同坐下,盯著海中喻凜化出的蹦跳著的小魚瞧。
“其實我對這些虛名本就無甚在乎,更何況已經死過一次。”他一字一句,語氣輕緩地說道,“若是這般等待煩躁,不如我們直接殺出去,宰了路椎,從此天高海闊,自有容身之處。”
喻凜聞言,“噗嗤”地笑了一聲,調侃道:“你這是哪裡學來的佔山為王的做派?”
“雲宿”說道:“我只是覺得,與其這般憋屈地等他上門,不如直接了結了他,永除後患。”
喻凜說:“我倒是沒覺得憋屈。”
“而且啊……”他在水面上翻了個身,舒展了一下腰身,懶洋洋地說道,“你不想看看,自己原本的妖生會是什麽模樣嗎?為什麽要為了這麽個東西為難自己,那我覺得才是真的憋屈。”
“雲宿”溫和地說道:“其實對我而言,無論是在寒江春嶼修行正道,還是流落塵世四處遊歷,都無甚差別。”
“那我有。”喻凜說,“若我說,我偏要看你道心澄澈登程大道,一劍光寒萬世揚名呢?”
“雲宿”猶豫了一會,無辜地說:“那我便隻好聽師娘的話了。”
喻凜識海中的魚忽然一躍,登時撲了“雲宿”滿面,濺了他一身的水。
識海中的一切都由主人控制,“雲宿”不用想都知道這是誰的手筆,他暗搓搓地瞥過喻凜泛紅的耳尖,見多了他吊兒郎當的模樣,還是第一次知道他居然會因為這個小小的稱呼害羞。
……
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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