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就後悔了，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語氣充塞了太多情緒。

　　果然曹瑞聽出來，認真地解釋：“不是的，趙總，小薑沒有懈怠工作。她都是讓我留在車裡，自己下車去給我和保鏢、司機師傅買吃喝的東西。如你所說，她說我是藝人，不能隨意出現在公共場合。”

　　趙舒權聽了，有點放心下來，嘴上還是別扭：“我不喜歡你叫我‘趙總’，聽起來跟別人一樣。”

　　少年沒有回應。自覺尷尬的趙舒權也沒敢看對方的表情，慌張地轉身：“走吧，回家了。”

　　少年的回答從身後輕輕傳來：“明白了，趙先生。”

　　戲劇學院堪稱保護建築的木質樓梯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像是敲打在趙舒權的神經上。

　　他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小心眼了。既然要工作，曹瑞總不可能什麽人都不接觸。薑小芬是曹瑞的助理，兩人的工作本來就是朝夕相處。要是連這種醋都吃，曹瑞一定會覺得自己莫名其妙，會討厭自己吧？

　　對了，還有點心店。曹瑞是想吃的吧？他本來就喜歡吃甜食。既然同意了薑小芬的提議，他一定對這個點心店懷有期待吧？薑小芬也真是的，這麽重要的事，走之前怎麽不說一聲？

　　樓梯走到盡頭，趙舒權扭頭詢問：“薑小芬想帶你吃哪家點心店，你記得名字麽？”

　　曹瑞報了一個店名，趙舒權聽著耳熟，趁走到停車場的空檔偷偷拿出手機搜索，發現是最近很紅的一家中式點心品牌，在學院前門一公裡的街角剛好有一家店。

　　法拉利駛出戲劇學院的大門後沒多久便停在街邊的臨時停車位。趙舒權讓曹瑞在車裡等一會，自己到那家點心店門前排了二十分鍾的隊，無視一起排隊的年輕人們混合著驚豔和驚詫的目光，買了兩包店員推薦的招牌點心，小跑著回到法拉利車裡。

　　“嘗嘗看，是不是有網上說的那麽好吃。”

　　點心遞到曹瑞面前，少年的表情從愕然到無奈：“你這是做什麽，趙先生。我又沒說今天一定要吃這家的點心。”

　　趙舒權撓了撓頭，自己也覺得尷尬。這麽幼稚可笑的行為，像是在跟早已下班回家一無所知的薑小芬比拚什麽，還帶著點強買強賣的意思，曹瑞會怎麽想？會不會畫蛇添足，反而讓他對自己敬而遠之呢？

　　他訥訥地收回了點心：“你要是不想吃，我帶回去給張伯。我們去吃晚飯吧，餐廳訂了六點半……”

　　修長纖細的手倏地伸到眼前，一把拿走了點心袋。曹瑞微笑著打開外包裝，嘴上說著：“既然買了，趙先生不介意我趁熱嘗嘗吧？點心放冷了不好吃。”

　　趙舒權愣了愣神，盯著少年伸出兩根手指從袋子裡取出一塊蛋奶酥放入口中，白色的酥皮碎屑沾滿了櫻色的嘴唇。

　　“好吃嗎？”他柔聲問。

　　少年眉眼彎彎，含含糊糊地回答：“好甜……”

　　點心袋被重新遞到面前，曹瑞用眼神示意趙舒權“你也嘗嘗”。趙舒權看著少年緩慢蠕動的兩腮，心裡也如同吃了點心一般甜。

　　從小的嚴格教育讓曹瑞養成了刻在骨子裡的習慣，嘴裡含著食物的時候是不能說話的，要說話必須等到食物咽下之後。剛才回答的那兩個字，對他來說已是破例的極限。

　　趙舒權其實不喜歡吃點心，可他還是覺得今天買的這袋格外好吃、格外甜。

　　第24章 、還不起

　　坐在臨江的高級西餐廳，夜晚的江景燈光絢麗，晚風怡人，特意指定的江景就餐位私密安靜，趙舒權能感覺到曹瑞跟自己一樣心情不錯。

　　“剛才吃了那麽多點心，不會吃不下飯了吧？”他打趣地對正在看菜單的曹瑞說：“你的飯量可不大。”

　　少年的目光從菜單上挪開，淡淡掃了他一眼，低聲說：“可是剛才的點心，又不是我去買的。”

　　趙舒權尷尬地訕笑：“不過還挺好吃的對不對？難怪是網紅店，哈哈……”

　　身穿白襯衣打著領結的服務生適時向二人推薦：“兩位先生要試試我們的龍蝦麽？當日空運的澳洲龍蝦。清蒸或者烤製，清香鮮美。還有烤帝王蟹腳，也是我們的招牌菜式。”

　　曹瑞遲遲沒有作聲。趙舒權看著少年的視線在菜單上遊移不定，來回翻了幾次，感覺他似乎陷入了選擇困難，出聲說：“這家餐廳的海鮮做得很不錯。選你感興趣的就好，我都可以。”

　　曹瑞還是猶豫，視線緩緩看向趙舒權。二人面對面坐在餐桌兩側，從趙舒權的角度看去，曹瑞的半張小臉被菜單遮擋，一雙美麗的杏眼在明暗的光影變換之中顯得格外明亮，微微上揚的角度莫名地帶著點不易覺察的為難和憤懣。

　　趙舒權感覺自己的心臟猛然悸動，差點把持不住，狠狠掐自己的手掌心才沒有失態，微笑著問：“怎麽了？選不出來？”

　　曹瑞低下頭，手指在菜單上輕輕點了一下。服務生點頭記下，等著他繼續點菜，曹瑞卻合上了菜單輕聲說：“讓那位先生繼續點吧。”

　　趙舒權不解：“你點了什麽？”

　　他本以為曹瑞會在服務生推薦的龍蝦或者帝王蟹中選擇一個，或者點他更熟悉更常吃的牛肉，怎麽也沒想到服務生回答：“這位先生點了一瓶托斯卡納白葡萄酒，2021年份的，產自方塔雷奧酒莊。”

　　趙舒權錯愕：“你隻點了葡萄酒？沒點菜？你點酒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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