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幹什麽？喝啊。”曹瑞有點氣哼哼地反問，“我不能喝酒麽？”

　　少年的眉間有淺淺的褶皺，臉上的表情也冷冷透著不悅。趙舒權不敢多說，點了幾道餐廳的招牌菜打發走服務生，才小心探問：“為什麽突然想喝酒？”

　　曹瑞擺弄了幾下面前的餐具，抬起視線狠狠等了趙舒權一眼：“你是非要帶我來這麽貴的地方吃飯麽？跟那個什麽龍蝦比起來，那瓶酒還挺便宜的。”

　　趙舒權這才想起剛才那瓶葡萄酒確實是同品類中最便宜的一款。他後悔自己沒有注意到這點，想著既然是曹瑞點的就沒有替換。按照他平常的消費習慣，向來是點最好的菜、最貴的酒。

　　可他總不能帶人去吃路邊攤啊。啊，沒有看不起路邊攤的意思。

　　他隻好賠笑安撫：“別想那麽多。我也要吃飯，你就當是陪我吃，不能將就一下我的口味嗎？”

　　“所以我不是讓你自己點菜麽。”曹瑞仍然肉眼可見地懊惱和生氣，“你要是總吃這麽貴的餐廳，以後我們不要一起吃飯了。小薑教會了我手機支付，我可以自己買東西吃的。”

　　但是薑小芬沒有教給他，手機裡的錢是從哪裡來的。趙舒權在給曹瑞的手機初始化設置時，早已將所有涉及移動支付的地方都綁上了自己的銀行卡。他相信薑小芬是不可能想到這一點的。

　　“這些日子，我到底欠了你多少錢，我都已經算不清了。住宿、吃飯，還有上次買的那些衣服。只要是跟你一起出來，不論吃什麽、買什麽，從來都是你付帳，你還總是挑這麽貴的餐廳……”

　　趙舒權愕然看著曹瑞越說越氣憤，最後惱羞成怒地瞪著自己：“說好以後都會還你，這樣下去不是越欠越多？我怎麽還得清？”

　　趙舒權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應付這個場面了。前世的曹瑞總覺得虧欠了自己的感情，想方設法從別的方面彌補，賜給自己無數良田美宅、金銀財帛、珍奇異寶，令自己不僅權傾天下，也是富可敵國。

　　怎麽今生換了自己為他花錢，不過是一些基本的吃飯穿衣的開銷，就讓他這麽介意，非要跟自己計較呢？

　　服務生送上葡萄酒，當面讓兩人確認了酒的標簽和酒瓶的密封狀態，隨後拿去開瓶，經過短暫醒酒之後再度送上，給兩人倒酒。

　　這個過程，只有服務生在忙忙碌碌，兩人都沒說話。曹瑞低頭看著餐巾，趙舒權則不合時宜地想起了汪宇飛，想起了他所了解的那些娛樂圈秘聞。

　　要是曹瑞能學學那些甘做金絲雀的男男女女，理所當然地接受自己提供給他的物質享受……

　　或許曹瑞就是不想跟那些人一樣呢？或許他其實並非對娛樂圈的黑暗面一無所知？

　　難怪曹瑞那麽排斥與同性的肢體接觸，尤其是自己！

　　趙舒權恍然大悟，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問題所在，趕緊轉換思路，輕松一笑：“公司又沒給你買房買別墅，怎麽還不起了？等你以後走紅了，知道一個一線大牌的廣告代言就能給你、給公司帶來多少收益麽？這點小錢，就讓你覺得壓力太大，以後還怎麽在娛樂圈混？”

　　不待曹瑞反應，他劈裡啪啦報了一堆數字：“那天買衣服花了五十六萬多，手機一萬五。我們在外面吃飯平均一餐大約人均兩千，你算算吃過幾次？也就不到二十次，四萬塊錢吧。這點小錢，對一個明星來說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可我還不是明星啊。”輕度激將讓曹瑞小臉漲紅，“萬一……要是……”

　　“萬一角色沒拿到，要是演砸了拖累整個項目——你是想這麽說吧？”趙舒權笑得更輕松更自信了，“看了你最近的訓練表現，我對你信心十足。下周的試鏡肯定沒問題的。怎麽，你沒有信心嗎？”

　　曹瑞鄭重地說：“我會盡力，但我不願被人說，我是被你硬塞進劇組的。我知道我只是個門外漢，但我希望靠自己的實力得到導演和粉絲的認可。”

　　趙舒權微微怔愣，少年淺笑著補充：“我說的是原作粉絲。原作確實是個令人印象深刻的故事，寫的很好。”

　　“寫的很好，”趙舒權低聲重複，自語道：“可我不喜歡悲劇。”

　　不知是不是沒有聽清他說了什麽，曹瑞並未回應。趙舒權瞥見酒杯中晶瑩剔透的酒液，忽然想起自己最初的疑惑：“怎麽會突然想喝葡萄酒？你早點說，我可以給你推薦的。”

　　曹瑞抬頭看向他，輕輕一笑：“誰叫你和馮姐都不讓我喝酒？我隻好先斬後奏。你們是擔心我年紀小、酒量不好嗎？”

　　趙舒權心想，那還用說？前世曹瑞的酒量就很一般。衛朝時期還沒有酒類蒸餾技術，濁酒的酒精度數比現代酒低得多呢。

　　白葡萄酒甜爽的口感讓少年放松警惕，也讓他非常喜歡。趙舒權也想著到底是葡萄酒，不算什麽烈酒。一瓶喝完之後，又追加了一支口感更好的高級貴腐酒，曹瑞喝得更開心了。

　　飯還沒吃完，曹瑞就喝醉了。

　　少年單手托腮，軟趴趴地攤在椅子上，豔紅的小臉上掛著一種詭異的失控笑容，眯著眼睛看趙舒權，呵呵傻笑。左眼角的紅痣顏色濃鬱得宛如滴血。

　　趙舒權覺得該早點把人帶回家了。前世曹瑞的酒品還可以，但喝醉之後有個致命的問題——無節製地撒嬌。他不確定失憶之後的曹瑞會不會保留這個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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