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花聞遠派了支隊伍去北邊抄後路,防止關口被韃子踏破。誰料一股反賊不講道理,直接衝出了關口,又擋不住韃子的鐵蹄,導致京城就這麽破了。
皇帝自盡。
花聞遠面沉如水:“不能讓韃子跑進中原。”
沈應垂首,低聲說:“殿下要親自去?”
花聞遠點頭說:“關外的情況我最清楚,謝重雲他們無法短時間把韃子趕出去。”那些人與洪水猛獸無異,在家中多放一日,就會多死一城百姓。
旁邊有溜須拍馬的文官,立時湊上來說:“大王合該速速前去,佔了京城,大王便可先行稱帝。”
自古以來,幾路反賊同時起事,誰先佔了都城拿到皇朝象征之物,誰就佔了正統。
花聞遠聽得煩躁,呵斥:“出去!”
那文官啞然,灰溜溜地跑了。
在一邊嗑瓜子的陸魚嗤笑:“我們小遠是那麽膚淺的人嗎?稱帝著什麽急,他急得是百姓,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了吧?”
其他官員也不敢觸霉頭,紛紛跟著掩面退去,隻留下了沈應和花家人。
沈應笑道:“既然殿下要去,可否讓臣同去?臣想看看,韃子被趕出去的樣子。”
上輩子,沈家人被韃子屠戮乾淨,他自己也被逼得拔劍自刎。對韃子的仇恨,只有親眼看著他們被狼狽地趕出去才能消解。
花聞遠皺眉,不同意:“此去關外,山高路遠,還請先生鎮守江州。”
他這“花天王”親自跑去打仗,這麽大的地盤得有人監守。沈應,無疑是他最放心的人。
沈應說:“有老師看著,出不了亂子。”
老師,指的是沈應上輩子的座師——吏部尚書姚大人。
姚大人先前貶謫到江南,被花聞遠擒住。老頭原本抵死不從,觀察了半年花聞遠的施政,心服口服,自願留下乾活。
近來沈應身體不好,花聞遠就拚命壓榨老人家,如今大部分藍批都是姚大人在處理。
“以殿下如今的威望,一兵一卒皆為您的親衛,商人農夫皆認您為父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不在江州,都無妨的。”沈應不著痕跡地誇了誇花天王,希望他一高興能帶自己去。
韃子是目前最大的敵人了,其他的反賊不足為懼,基本上都被花聞遠打成了望風而逃的縮頭烏龜。只要趕走了韃子,穩住了邊關,這天下就是花聞遠的囊中之物。
花聞遠不置可否,反而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你為何不跟他們一樣,叫我大王?”
以前沈應叫他將軍,打從他稱王,就改稱殿下。
沈應唰啦一聲打開折扇,用寫著“鳥飛空調”的扇面掩唇笑:“臣覺得,叫大王頗為古怪。”
陸魚靠在門邊,伸頭,用那倆人聽不到的聲音,對守在門口的小兵乙陰陽怪氣:“哦,有些人就不覺得。用別人家的助理,天天叫大王。大王接電話,大王有信息,大王起床床——”
後邊這句捏著嗓子,模仿妲己的酥軟聲音。
滿臉絡腮胡的洪武陽掩面:“咱能不提了嗎?我這不是都改了麽!”
第109章 東珠
塞外風雪急, 雪花夾雜著冰粒,打在馬車頂上,劈裡啪啦地響。
花聞遠騎馬靠近, 敲敲車窗:“二叔, 你是武將, 怎可窩在馬車裡,出來騎馬!”
陸魚把車簾掀開一道縫隙, 寒風便夾著雪粒子灌進來,凍得他一哆嗦:“外面多冷啊,我不出去, 我得在這裡陪我媳婦。”說完, 就往明硯的狐裘裡鑽。
同樣坐在馬車裡的沈應, 掩唇笑。
花聞遠對二叔的行徑簡直沒眼看, 無奈道:“前面大雪淹車輪了,你不下來,這馬車就走不動。”
陸魚撇嘴, 嘟嘟囔囔地下車。這小子,肯定是看不慣二叔有媳婦,故意折騰他老人家。
明硯趕緊叫住他, 給他披上狐裘大氅。這遊戲艙太真了,不穿上狐裘, 真能把人凍感冒。
陸魚乖乖站著讓他系帶子,對花聞遠說:“有媳婦就是麻煩, 怕我凍著。其實咱花家人銅皮鐵骨的, 不怕冷。”
花聞遠不想理他, 策馬前行, 抬頭看向遠處的寒城關。
上輩子在這裡守了三年, 黑色潮濕的城牆,澆築的是親兵的血和汗。
他們從京城過來,一路推進,與繞路過來埋伏的小股兵前後夾擊,將韃子趕出了關口。熱血上頭的帶隊將軍,已經繼續向北追擊了。
花聞遠想順路看看寒城,這才沒有去尋大部隊,而是來了這裡。
車輪在雪地裡留下兩條深深的軌跡,這場景如此相似,境遇卻完全不同了。彼時,乘坐著馬車搖晃而來的,是來抓他回京的太監。如今,卻是他的臣屬與親人。
到了城門前,花聞遠下馬,用腳丈量雪地,站在了自己當初死去的地方。
馬車裡的人出來,立在車前看景。
陸魚伸手,把明硯拉上馬,包進大氅裡抱緊,小聲問:“這裡重置過吧?”別叫老三瞧見自己上輩子的血,那就樂子大了。
明硯隻說了兩個字:“放心。”
這點上,他一直很仔細。因為場景是重複用的,為了避免花聞遠發現不對,設置了自動刷新。
花聞遠果然沒看出來什麽,只是感慨:“這裡一磚一瓦竟都分毫未變。”
陸魚:“那肯定沒變,還是這個場景……咳咳。”話沒說完,就挨了明硯一肘子,叫他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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