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堅持,謝雲槿無法,提前去東宮報道。
他賴在家裡,認真說起來,不僅僅是因為祖母的病,還因為最近幾天都是他不喜歡的課,能躲一天懶是一天。
被他唉聲歎氣的樣子逗笑,高公公邊將人往屋裡引,邊道:“小公子這是怎麽了?有人惹我們小公子不開心了?”
謝雲槿撇撇嘴:“今日是岑夫子的課嗎?”
高公公明悟。
岑夫子,太子外家托關系請來給太子上課的大儒,白胡子仙氣飄飄,脾氣特別古怪。
謝雲槿最怕上他的課。
準確來說,最怕他給太子講學的內容。
太多大道理,聽的人腦子發昏。
前段時間,岑夫子家中出了點事,告假了一段時間,正好是謝雲槿祖母生病那天回來的。
岑夫子有自己的事,無心入朝為官,每三個月裡留幾天時間給太子講學,講學地點看岑夫子方便。
大多數時間,是在太子外祖家的別院,然後是東宮,再次之,是岑夫子家中。
謝雲槿曾與太子去岑夫子隱居的山上住過幾次,在那裡,什麽都得自己做,吃的菜要從菜園子裡摘,想吃肉得去山上獵。
謝雲槿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與太子上岑夫子的課,是在十二歲那年。
本來他不需要去的,太子離開皇宮時,看了一眼站在路邊送他的小雲槿,想了下,把人帶上了。
聽說是去山上,長這麽大沒上過幾次山的小雲槿激動壞了,一路上,叨叨叨與太子說個不停。
去了之後,傻眼了。
山上環境簡陋,謝雲槿從沒見過這麽簡單的住處,伺候的人將他們的行禮搬下來,一身布衣的老者開始趕人。
“既然人送到了,你們可以走了。”
“別影響老頭子我清修。”
“這……”送他們來的,是太子外祖的次子,也就是太子的二舅舅,賀玄朗。
他特意騰出時間,打算陪外甥在山裡住一段時間,哪想到岑夫子直接趕人。
“我答應教導你們家小孩,這裡便只能用你們家小孩,若不能答應我的要求,你們現在就把人領回去。”
好不容易磨得人答應,賀玄朗哪敢把人帶回去,可不論他怎麽說,岑夫子都不願他們留下,隻好退而求其次。
“我們在山腳住,可以嗎?”
岑夫子終於松口。
“我也不是什麽人都教的,你們在山下等兩日,若這小孩沒通過我的考驗,你們就把人帶回去。”
“好,好。”賀玄朗擦擦額頭的汗,不知道他爹是怎麽說服這人的,脾氣也太硬了。
“既然答應了,你們走吧。”岑夫子道。
賀玄朗為難看著一地行禮:“我們先把東西收拾收拾?”
“這些都是他們的?”岑夫子看過去,詫異,“怎麽多了一個小孩?”
十二歲的謝雲槿個子不高,有些怕這個老人,躲在太子身後,愣是沒被發現。
“這是……”
賀玄朗正要解釋,岑夫子打斷他:“好了好了,小孩可以留下,你們走吧。”
賀玄朗揣著一肚子擔心一步三回頭走了。
轉眼間,山上恢復空蕩。
“你們倆,先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岑夫子坐到擺放在外面的搖椅上,“我知道你們身份尊貴,但是在我這裡,沒有身份之分,你們要學的第一件事,就是養自己。”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啊。”
小雲槿記得自己的伴讀身份,一拍胸脯:“我來做!”
金尊玉貴的兩個小孩,被扔到環境艱難的山上,沒因為他的不合理要求抱怨,岑夫子對兩人印象不自覺變好。
他當然知道,個高些的孩子是當今太子,小一些的那位,想來就是太子伴讀了。
岑夫子打量兩個小孩,他很好奇,錦衣玉食長大的金貴小主子,能不能適應他這天生地養的環境。
岑夫子是故意把第一次授課地點選在山上的,他不欲牽扯進權勢漩渦中,若不是欠賀老頭一個大人情,說什麽他都不會答應教導太子。
忒麻煩。
如果他們沒能通過考驗,那也怪不得他。
岑夫子愉悅眯起眼,篤定兩個小孩在這待不了幾天。
兩人帶的東西多,小雲槿短手短腳的,吭哧吭哧搬了幾趟,累得不行,太子默不作聲從他手中拎過重一些的行禮,把輕一點的放到他手中。
“你搬這個。”
“哦,”小雲槿愣愣接過,“好。”
兩人合作,東西很快被搬進屋子。
“我這裡只有一間多余屋子,你們兩睡一起可以吧?”岑夫子不知何時走進屋,倚在門框上。
他問的,是太子。
太子點點頭:“沒問題。”
小雲槿也說:“我也沒問題。”
“那就好,你們會鋪床嗎?”
小雲槿看看太子,再看看只有床板的床,為難:“我不會。”
“我來。”
小雲槿星星眼看向太子:“殿下好厲害,這個也會!”
面對小雲槿崇拜的目光,太子不好意思說,自己也不會。
好在岑夫子不打算只看熱鬧,口頭指導了一下,太子磕磕絆絆將床鋪好,小雲槿跟在旁邊幫忙。
足足花了小半個時辰,終於搞定睡覺地方,再把帶來的衣服收好,小雲槿摸摸自己的肚子,他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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