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顧鴻軒不輕不重地訓斥一句,“不許這樣說。”
所謂的大師兄,好像一點兒威嚴都沒有。
眾人仍舊小聲嘀咕:“本來就是。”
“那衛飛雲佔了大師兄道侶的位置這麽久,也該還回來了。”
“他若識相,知道大師兄冒死為他取藥,早就該攔著大師兄。”
一言一語之中,顧鴻軒似乎有所動搖。
他挪了挪腳,原本朝著雪山的腳尖,轉向了離開的方向。
可……
他已放出話來,要給道侶尋藥,全修真界都知道,若是就此離開,只怕要被旁人嗤笑。
就在他猶豫不決之時,遠處跑來一個弟子。
他一邊跑,一邊喊:“不好了!不好了!大師兄,宗門裡傳來消息,說小師弟不好了!”
顧鴻軒一聽這話,猛地回過頭:“阿秋怎麽了?”
“小師弟舊疾發作,心口疼得厲害,已經昏死過去了。醫修說,都是十年前那場大戰害的,若要根治,還需一株九瓣蓮。”
顧鴻軒握緊手中長劍,再次面向雪山:“你等無需再勸,便是為了小師弟,我也要闖山取藥。”
原本一力勸他回去的弟子們,此時也不再多嘴,只是站在他身後:“既然是為了小師弟,我等義不容辭。”
——好好好,好得很!
忽然,雲端傳來一陣拍手的聲音。
眾人猛地抬起頭,只見黑夜之中,烏發紅衣的尊者,立於仙鶴之上,頭戴玉冠,腰纏紅梅,居高臨下。
雲端疾風獵獵,吹動他的衣袍。
不知是不是錯覺,此人甫一出現,原本盤繞在雪山上的混沌之氣,躁動起來。
黑氣卷起雪塵,徑直朝此人襲來。
陰雲蔽月,原本明亮的月光,霎時消散。
眾人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生怕傷著自己。
可混沌之氣似乎並沒有要傷害祝青臣的意思,它順著祝青臣的衣擺,爬到他的身上,纏著他的腰。
在黑氣盤上來的瞬間,祝青臣用來做腰帶的紅梅,迅速枯萎,隻留下乾枯的樹枝。
祝青臣徒手攏住黑氣,立於雲端,垂眸看向底下一眾人等。
他淡淡地開了口,似是隨口一問:“天劍山大弟子,顧鴻軒?”
顧鴻軒不認得他,摸不準他的底細,不好隨意開口,隻問:“正是在下。不知尊者是?”
祝青臣並不回答,輕笑一聲,語帶嘲諷:“道貌岸然,表裡不一,偽君子。”
“你……”顧鴻軒變了臉色。
“滿修真界都知道,天劍山大弟子,為救道侶,尋藥十年,當真是情深義重。得夫如此,夫複何求。”
“今夜一見,原來不過是偽君子。”
“為纏綿病榻數十載的道侶尋藥,不過吐了口血,便聽信小人慫恿,心生退意。”
“為已經用過藥的小師弟求藥,便是萬死不辭,千難萬險不願回頭。”
“若不是小師弟心絞痛,只怕你等已經在打道回府的路上了吧?”
“顧鴻軒,那可是為你擋下致命一擊的道侶啊,你為何如此待他?”
他們早在得手之前,就計劃好了靈藥的用途。
那藥是一定會給小師弟用的。
而衛飛雲,不僅救了顧鴻軒一命,還要成就他“情深義重”的美名。
簡直可笑。
顧鴻軒愈發冷了臉,連尊稱也不用了,舉起劍,直直指著祝青臣:“你究竟是誰?報上名來,饒你不死!”
天劍山一眾弟子也舉起手中佩劍。
“大師兄,看他一身紅衣,一定是魔修!”
“沒錯,不必同他廢話,我們殺了他,再去取藥!”
“殺!”
話音未落,祝青臣張開雙手,原本被他攏在袖中的混沌之氣散出,如山呼海嘯一般,朝他們襲來。
一瞬間,黑氣彌漫,帶著冰刀霜刃,直接劃破他們的臉頰、衣裳。
血跡斑斑,印在衣上。
底下人亂成一團,舉起武器,想要反抗,卻總是砍到自己人。
“怎麽回事?!”
“此人果然是魔修,這一定就是魔氣!”
“大師兄,快殺了他!快!”
可他們的大師兄,這個時候,也自顧不暇。
他揮舞著長劍,也不管身邊有沒有同門弟子,直接驅散黑氣,然後飛身而起!
這個時候,祝青臣早已經乘著仙鶴,朝雪山的方向去了。
顧鴻軒握著長劍的手緊了緊,最後下定決心,悄無聲息地提劍俯衝,朝祝青臣的後心刺去。
這人全都看見了。
要是事情傳了出去,豈不是被修真界笑話?
祝青臣立於仙鶴背上,連頭都沒回,反手一揚,混沌之氣如遊龍一般竄出,直接打在顧鴻軒的心口。
祝青臣淡淡道:“不僅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還是背後偷襲、濫殺無辜的真小人。”
顧鴻軒又噴出一口鮮血,控制不住地朝山下墜去。
他吐出口中血沫,不甘心地怒吼出聲:“你到底是誰?!”
雪山之中,清冷的聲音傳來——
“衛飛雲的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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