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曜凝視他幾秒,耳朵通紅,看著軟趴趴的。
他扭頭看向其他地方,裝作雲淡風輕道:“這是醫院。”
沒過幾分鍾,許衛東和於嵐貞一起出來了。
於嵐貞看見薑瑤拎著飯盒從電梯裡出來,便去幫忙整理,一起提進病房裡去。薑瑤稍稍點頭算打過了招呼。
許願和原曜站在露台透氣,安全通道的門擋了原曜整個身子。
許衛東隔老遠看到他兒子在那兒站著,小步上前,拍拍許願的肩膀。
“怎麽了爸?”許願問。
“你原叔說,”許衛東咬上一根煙,又不方便當著兒子的面抽煙,隻得叼著過嘴癮,“他想和你薑瑤阿姨複婚。”
他說完,猛地瞥到原曜還站在背後,嚇得一顆老心臟狂跳,連忙拍拍胸,“哎喲,小原你怎麽也在這兒啊?”
許願挑眉,“因為我在這兒。”
“那個,”許衛東一見原曜聽到了,乾脆破罐子破摔,哥倆好似的勾住原曜肩膀,“小原,你……”
“我知道的,許叔。”原曜說,“我媽也這麽跟我說。”
“但是你爸不確定你媽答不答應。”許衛東咬咬濾嘴,感覺這麽吊兒郎當地在孩子面前影響不好,忍痛把煙給扔了,扔得原曜眼皮一跳,沒好意思承認自己也要抽。
原曜皺眉:“他們沒商量的?”
“都離婚十多年了,這種事兒怎麽好商量……”許衛東歎氣,“你爸呀,這人就是軸。他執行最後一次任務之前,還托在雲南做玉石生意的戰友挑了塊好幾萬的料子,要給你媽打鐲子,準備回來重新求複合的。結果鐲子打好了,人差點沒了。”
“鐲子呢?”原曜一愣,從沒想到過他爸有這樣的心思。
自知插不上什麽話,許願在一邊嘖嘖暗自感歎,這上了年紀的中年人是不一樣啊,求婚都弄保值玉鐲子,不買大鑽戒的。
許衛東道:“他說過幾天讓人送來,想在你高考前給你媽求婚。”
原曜垂眸,“我沒所謂的。”
“不是,那求婚得單膝下跪啊。”許衛東搖搖頭,“你爸現在那樣子,下床直接撲通一聲雙膝下跪。而且,你媽再婚離了也沒多久……”
“很久了。”
原曜嗓子有點像被誰掐住,滿是愧疚,“只是我以為我媽討厭我,就沒太主動聯系過她,她也沒跟我說。我一直以為我媽有人陪著,直到今年我第一次和她單獨吃飯,她才跟我說離婚有一兩年了。”
“一兩年?”許衛東說,“你來我們家沒多久,你媽媽找過你嵐姨,當時都沒提過。”
“她……找過嵐姨?”原曜錯愕抬頭,嘴唇抿得很緊。
從生日的手表到主動聯系,那些關心如今想起來有跡可循。他想起他對許願說的話,很多事兒大人其實知道,只是不說。
大概晚上十點多,原曜和許願一起出了醫院。
於嵐貞要值班,走得早,許衛東多待了一會兒,說也得回單位了,還有事情沒處理完。許願如獲大赦,拉著原曜就跑,說要去吃夜宵,吃不飽沒精力學習。
醫院外的棚改區仍有不少未搬走的人家,十幾年前的院落,總是有一些空出來栽花種草的地方。
花盆旁,澆水壺掛在籬笆上,才澆過的泥盆邊緣有細細水流,往不遠處地勢低窪的井蓋積水。
許願的鞋尖踩到水,便下意識朝水流的來處看去。
他看到那一大片花盆裡栽的植物,綠油油的,花骨朵尚小、飽滿,一粒一粒,又或者說未完全長成花。
恍然間,他覺得這花越看越眼熟,捏緊書包的帶子,問原曜:“你認得出麽,這是什麽花?”
“認得出。”
順著許願的眼神望過去,原曜啟唇,語速緩了緩,“是梔子花。鳳凰山開過的。”
“我記得花期是在五六月份,還有一兩個月,”許願說,“等到了夏天,花就開了。是吧?”
那成片的綠色將原曜驟然拉回十多年前的某個時空。
他怔了怔,過往車輛和人群已然化作背景板,場景回溯到那年社區街道裡滿目的雪白與蒼綠,還有不算寬闊的小路,以及午後陽光下一個個奔跑的身影。
想到此處,他把眼神挪回許願身上,眼前身形頎長、面容姣好的少年似乎和那些搖曳的花瓣重合了。
“對啊。是夏天。”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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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願願(默默畫餅:將來我也要給他買大鑽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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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六中必勝 “最高最帥那個!”
人間四月芳菲盡。
班主任說得沒錯, 高三的時間總是飛快。
快得讓人反應不過來,一晃眼, 所有同學換上了短袖,外邊隻穿件長袖校服都足夠。
許願是個沒什麽季節變化概念的人,穿兩件長袖跑去上課,上午陽光又烈,被熱得一腦門兒汗,課間跑去廁所往臉上撲涼水, 回來到處借紙擦臉。
擦臉的紙被他揉成一團,濕漉漉的,許願的拋物線扔偏了,恰好落在原曜身後的垃圾桶邊。
垃圾桶前, 是原曜無處安放的大長腿。
他勾勾腳尖, 球鞋推過紙團來到腳旁。他瞄了一眼地上, 彎腰把紙團撿起來, 再放進垃圾桶裡。
許願羞斂,立刻回頭。
四月,高三進入最後的衝刺階段, 沒有人再敢浪費時間, 課間幾乎都不走動的, 全部趴在題海書山中奮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