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川說:“文德哥,我看了幾家,好像都是主家住東屋?”
村支書說:“嗯,這邊的建築習慣,東屋後面就是廚房。廚房燒火,東屋的炕就跟著被燒熱。不過我愛人習慣用煤氣灶,所以我家東屋也是鋪電褥子。”
季寒川笑了下:“這樣啊。”
村支書:“來,上炕。再聊聊。”
他小聲對愛人說了什麽,片刻後,女人端來一盤蘋果、一盤橘子,加上瓜子花生糖。呂和韻客氣了幾句,村支書說:“也沒什麽,正好最近買年貨。”
季寒川笑了下:“嗯,都快過年了。”他一頓,“文德哥,這邊有沒有什麽特產?我想回去的時候給女兒帶一點。”
呂和韻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之前季寒川提“女兒”,呂和韻不算太意外,覺得這是個拉近與NPC交流的話題,可惜自己沒提前想到。至於季寒川是不是真有老婆孩子,他不關心。
哪怕真的有,季寒川在遊戲裡待了那麽長時間,能記得對方的臉都是奇跡。
可眼下,季寒川卻仿佛沒完沒了,一遍一遍拿“女兒”做話頭。
呂和韻想到另一種可能:這人別不是要在遊戲裡被折磨瘋了吧?只能重複之前的事兒催眠自己,假裝自己還在正常世界?
這麽一想,突然覺得得離季寒川遠點。誰知道一個瘋子能做出什麽事兒來。
村支書倒是對季寒川提起的事頗感興趣。他說:“之前建樹說過,我們村燈籠扎的不錯。除了那種紅燈籠,還有各種花燈,蘭婆還會扎蓮花。你可以買一個,帶回去,小姑娘應該喜歡。”
季寒川笑眯眯記下,說:“那我明天就去問問。”
他們東扯西扯,漫天地聊。而在村外,村長一行人踩著土路,打著手電筒,一路喊著名字:“斌娃——”
“娟兒!”
“……”
他們開始上山。山路險峻,中間有一條被上學隊伍踩出的小道。夜深人靜,樹林幽幽,潛伏未知。
饒是村長等人就在山上長大,可看到半夜的林子,心裡還是發怵。早些年,這座山上可真有老虎。村子裡一直有傳言,說幾年前走丟的那個娃娃是被老虎叼走了。
好在一旦翻過山頭,就能看到上吳村。
既然有“上”,當然也有“下”。只是當年戰亂流離,下吳村的人口大多選擇逃難,不再堅守深山。
到現在,人們已經連下吳村在哪兒都說不上來。
“建樹啊,”一起出來的人裡,大多是和村長一樣,四五十歲,基本都是孩子家長,“我怎麽聽著林子裡好像有聲兒?”
村長皺眉,“別亂想!斌娃有分寸,怎麽可能把娃娃們帶進林子裡。”
“可是……”
“走了走了。”
“可——”
村長不耐煩:“到底怎麽了?”
在他身側說話的人吞了口唾沫,嗓音壓低:“村長,我們出來的時候,是八個人,沒錯吧?”
村長:“所以?”
他身側的人:“可我怎麽看著,現在隊伍裡,有九個人啊。”
第186章 鬼打牆
時至臘月, 天寒地凍。可旁邊人一句話下來, 村長腦門冒汗, 頭頂涼颼颼。
他罵道:“高興, 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身側的人也姓程。或說山淮村原本就是一個“程家村”,有四分之三的人出於同一個本家。往上追溯, 五百年前是一家。
跟著村長的男人叫程高興, 這會兒在上吳村上學的是他家小兒子。之前生了兩個女兒,都是讀完初中就出去打工。原本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兒子了, 正找找門路,看能否去哪裡買一個,老婆就懷孕, 總算得了男娃。
程高興喜不自勝,把孩子當寶一樣供著。這會兒兒子半夜不回家, 他心中自然焦灼,於是跟村長出來找尋。
可這一路走來, 之前的焦灼,漸漸被深夜密林催成恐懼。
等到不經意地數起人數, 發覺身後似乎多了一個人後,這種恐懼, 催得他一身雞皮疙瘩暴起。
程高興:“建樹,我是說真的——”
村長吞了口唾沫。
他嗓音壓低,勉強回答:“這兒這麽黑, 你怎麽看得清……”
程高興道:“可大夥兒打著手電啊!”
幾人還在往上攀登。平心而論, 這段山路並不陡峭。腳下泥路十分柔軟, 鋪了厚厚一層落葉。走在上面,腳步聲被盡數吞沒。
程高興嘟囔:“我總能數出手電筒。”
村長不耐煩,說:“你看錯了!”作為村長,與村支書一起研讀學習上面發下來的材料是最基本的,雖然仍然抱有一定迷信思想,但比起村民,村長要“理智”很多。
村長說:“這塊兒樹影亂晃,你怎麽可能看得清……”這句話說完的時候,他終於踩上山頭,看到山下一片燈火人家。
那裡就是上吳村。
其中一個“上”字,並非高低含義,而是“這個村子離外界更近”。
與山淮村的冷清寂寥相比,僅僅一個山頭之隔,因有小學在,上吳村晚上亮起的燈光要多出許多。
不過正是因為這份“現代化”,反倒讓上吳村在旅遊開發評估中落了下風。山淮村村長撇了撇嘴,心想:他們之前對這些傳統棄如敝履,現在呢,等開始開發,我們肯定賺的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