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燕笑著把一個蘋果扔向馬鵬程:“你個小流氓,這兒還有女孩子呢。”
馬鵬程已經唱起來了,這會兒伸手接著蘋果,哢嚓咬了一大口:“我哪兒流氓了?我歌頌勞動人民淳樸的愛情,我高尚。”
毛建勇忽然跳起來,拿起另一個話筒跑過去站在馬鵬程身邊,開始跟著音樂唱:“我倆的情我倆的愛,在纖繩上蕩悠悠……”
大家集體為跑調大王鼓掌:“好!”
第三首還是馬鵬程點的,《大花轎》,被柳俠以壽星的特權給置後了,把其他歌提到了前邊。
馬鵬程抗議。
柳俠拍拍他的頭:“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保護腎髒,人人有責,你可是馬隊長的獨子啊,你一直惦記著這啥啥啥,萬一你那兒啥啥啥……,嗯。”他看著馬鵬程下邊,表情意味深長。
馬鵬程低頭看:“我這兒怎了?”
柳凌過來,笑著把馬鵬程扯到自己身邊坐下:“雖然你的歌喉堪比夜鶯,也要給別人點表現的機會。”
馬鵬程還想抗議,那邊懷琛和冬燕、胖蟲兒已經被楚昊、楚鳳河幾個人推上去,準備唱《夫妻雙雙把家還》,他隻好消停,哢嚓哢嚓吃蘋果。
吃了幾口,他忽然想起什麽,隔著毛建勇去拍柳俠:“小柳叔,你三十歲生日,這麽重大而有紀念意義的時刻,柳岸沒送你禮物嗎?”
柳俠說:“他跟你一樣都是學生,沒有收入,送什麽禮物?”
馬鵬程盯著柳俠的臉:“我不信。”
柳俠往沙發背上一靠,雙手插進褲子口袋:“愛信不信。”
馬鵬程:“死也不信。”
毛建勇對馬鵬程說:“這就對了。”
柳俠裝作沒聽見這倆人的話,往柳葳身邊又擠了擠,趁機把左胳膊的毛衫袖子往下搓。
懷琛一家三口唱完,下面一首是beyond的《光輝歲月》,柳俠沒想到,這首歌居然是胖蟲兒點的。
柳俠喜歡節奏明快或曲調長遠悠揚的歌曲,欣賞不來beyond的風格,他對這個樂隊的了解也僅限於黃家駒這個人,可當胖蟲兒一句“鍾聲響起歸家的訊號”出口,雖然柳俠聽不懂粵語,也被這小家夥震撼了一下,馬上坐端正,專心聽。
等胖蟲兒嘗到“今天只有殘留的軀殼,迎接光輝歲月”,他舉高雙手,和大家一起鼓掌,小胖蟲兒居然把黃家駒那不規則的顫音都給唱出滋味來了,讓柳俠忍不住簡直想膜拜他一把,想當初,他第一次聽到這裡,歌詞都沒聽懂,楞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過,看著屏幕上的歌詞,柳俠心裡卻是不認同的,都那麽紅了,比一般人日子不知好過到哪裡,還什麽“殘留的軀殼”那麽慘,在柳俠看來就是無病呻吟。
胖蟲兒一鳴驚人,接下來出現短暫的空白,馬鵬程這個麥霸都不好意思上去爭了,柳葳和黑雲清被推上去救場,倆人合唱《中國功夫》,老是跟不上音樂,唱的一塌糊塗,最後還是大家一起跟著吼完的。
接下來的幾首歌也都是大家耳熟能詳的,《山不轉水轉》,《霧裡看花》,冬燕和佩環一起唱;《糊塗的愛》懷琛和冬燕唱,《我不想說》馬鵬程和楚昊、黑雲清、柳葳一起唱,唱到最後又亂了成了一鍋粥。
胖蟲兒又給大家奉獻了一曲beyond的《海闊天空》,讓大人們又慚愧了一波,柳俠為感謝胖蟲兒的傾情演出,答應星期天他去老楊樹的時候,允許他多玩一個小時的《大富翁》。
黑雲清的《我只在乎你》唱的聲情並茂,馬鵬程中間想上去湊熱鬧,被黒德清和柳葳、楚昊一齊伸手按住,鬱悶了半天:“這是我最拿手的曲目之一,追小妮兒專用。”
黒德清說:“明天我給你單開個包間,你來個專場,今天你就低調點吧。”
楚鳳河被大家硬推上去唱《笑臉》,他不好意思,唱的跟念歌詞一樣,馬鵬程終於找到機會,名正言順地跑上去唱了個二重唱。
馬鵬程沒來由地十分崇拜柳凌,他早就聽柳岸說過柳凌唱歌好,可他平時在柳凌面前不敢太隨意,當然也不會要求柳凌唱歌給他聽,今天終於逮到了機會,他聯合了柳葳和胖蟲兒,
非讓柳凌唱首給柳俠慶祝生日,還一定要英語歌。
被逼無奈,柳凌上去了,唱了首《鄉村路帶我回家》,這是柳俠最喜歡的英文歌曲之一。
柳俠高興地跑上去,用另一個麥克風吹著口哨給柳凌伴奏,過門的時候,兩個人跟著一起吹口哨。
樂器對於山裡人是不可想象的奢侈品,自己的嘴巴卻一分錢不用,柳家兄弟幾個,都是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就能吹出完整流暢的歌曲了。
一曲結束,馬鵬程衝了上去,死死拖住柳凌不讓他下去,非要讓他再唱一首,其他人也在下面起哄。
柳凌求助柳俠。
柳俠想了想:“大家都喜歡,那你就再唱一首吧五哥。”他知道五哥不喜歡當眾表現,但今天不一樣,都是自家人和好朋友,而且,他也喜歡聽五哥唱歌。
柳凌沒辦法了:“是你點還是我自己決定。”他會什麽歌柳俠基本都知道。
柳俠說:“你隨便,你會的都是我喜歡的。”
柳凌想了一下,對坐在點歌機前隨時準備著的柳葳說:“《懂你》吧,不過我唱不了那麽高,低一個八度。”然後他又對柳俠說,“咱倆一起,你不會唱,還吹口哨。”
柳俠高興地摟著柳凌的肩膀:“行。”
音樂響,柳俠的口哨自然地跟上,柳凌舉起麥克風,身體微微靠著柳俠:
你靜靜地離去,
一步一步孤獨的背影
多想伴著你
告訴你我心裡多麽地愛你
……
柳凌身上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寧靜氣質,他專注的時候,身邊的人會自動進入他的氛圍。
當他舉起麥克風,房間裡的人就都安靜了,只有胖蟲兒又輕輕喝了一口菊花冰糖茶。
花靜靜地綻放
在我忽然想你的夜裡
多想告訴你
其實你一直都是我的奇跡
……
柳凌的聲音溫暖而乾淨,歌聲像冬夜灶台邊的絮絮低語,柳俠好像看見了圍坐在堂屋的家人。
油燈下,柳長青和柳長春小聲合計著地裡的農活;孫嫦娥在比著樣子鉸鞋底;秀梅懷裡靠著小蕤,手裡在納鞋墊;大哥坐在小板凳上,用火鉗子翻著灶灰裡的紅薯。
四哥、五哥、六哥一排溜坐在炕前,趴在炕沿上,就著蠟燭寫作業;貓兒在他懷裡,穿著半舊的小棉襖,小臉兒紅撲撲的,睡得香香甜甜……
他的眼眶忽然熱乎乎的,有點想哭,嗓子也哽的難受,口哨一下就斷了。
柳凌歌聲未斷,不動聲色地把他的一條胳膊拉起來,放在自己肩上。
柳俠深吸了一口氣,環著柳凌的肩膀,接著又吹了起來:
把愛全給了我把世界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