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想起來上次雪也下得這麽大,他和嚴灼兩個人站在飛飛洋洋的大雪裡吵架,後來不知道怎麽的,吵著吵著就變成了情話,弄到最後倆人還冒著大雪跑到超市裡去買套子。
陸君知想到這兒突然嘿嘿笑起來,他記得嚴灼跟他說以後他倆要一起商量去哪裡念書,在哪裡安家……陸君知咧著嘴笑,手指頭搓了搓玻璃,他想著要挑個環境好點的城市,最好能暖和點,他倆要念一個學校,到時候嚴灼要是願意,他倆就出去租房子住,也不用租大的,租個小的就行,反正他倆就睡一張床……
陸君知忍不住樂出聲,樂了半天又覺得心裡難受,嘖,想得倒是遠,還去別的地方,自個兒連家門都邁不出去。
他抹了把臉,跑回臥室拿了個東西出來,是一個音樂盒,底座是木質鏤空,上面有一棵李子樹,一個小路燈,還有兩個小男孩。
陸君知按了一下按鈕,音樂響起來。
“對面的男孩看過來,看過來,看過來”
“這裡的表演很精彩,請不要假裝不理不睬……”
陸君知瞅著音樂盒上的兩個小人咧著嘴笑,笑了一會兒就弓著肩膀把腦袋抵在玻璃窗上,他吸了吸鼻子小聲道,“嚴小灼,老子想你想得快得神經病了!”
……
徐西立手指頭搓了搓褲子,“那啥……我走了啊,你趕緊回去吧!”
“謝謝你。”嚴灼笑了笑。
“沒事兒……”徐西立往前走了幾步又停住,轉身猶豫地看著嚴灼,“……那我明兒個放學再去找你。”
嚴灼點頭,“好。”
“……那成吧……”
“等一下。”嚴灼突然出聲。
徐西立,“……怎了?”
嚴灼盯著徐西立看了一會兒,“你們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徐西立:“……”
嚴灼把手插到羽絨服口袋裡,“不能說?”
徐西立抓了抓腦袋,有點別扭地看著嚴灼,“……就……君哥不讓我跟你說……”
嚴灼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停了一會兒問道,“我和君知的事情之所以被發現,是因為陸叔叔手裡有我們兩個在一起的照片。”
“照片?”
嚴灼點點頭,“你覺得可能是誰拍的?”
“不是君知他爸拍的?”徐西立搓了搓腦門兒,有點費勁兒地想著,“就他倆那關系,他爸找個人跟著君哥,正好就看見你倆在一塊,然後拍個照片……也不是沒可能啊!”
“應該不是陸叔叔。”嚴灼把領子豎起來遮住下巴,“如果是陸叔叔發現這件事的話,他就沒必要把照片留下來,更沒必要提照片這件事。”
徐西立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地看著嚴灼,“哎,好像是這麽回事……”
“那就是別人。”嚴灼捏了捏手裡的鑰匙,“有沒可能有是尹洛?”
“尹洛?”徐西立愣了一下,“你是說尹家拍了你倆的照片,然後給了陸叔叔……你怎麽覺得是他們?”
“我不知道,我只是在猜測。”嚴灼低頭想了一會兒,“你應該對尹洛他們有一些了解,你覺得他們有沒有可能做出這件事?”
“操!還真沒準兒!”徐西立煩躁地抹了把臉,“你還真別說,尹家的確愛背後玩兒刀子,做生意不行,出損招他家比誰都拿手!估計是之前在度假村那個事兒,君知讓嘉樹哥……”
徐西立說到這突然停下來,有點尷尬地看著嚴灼,“……那個啥,你也別多想,本來就是尹夏弄得太過了……”
嚴灼沒有說話,眼前是昏暗的路燈,大片的雪花在燈光下洋洋灑灑地飛舞,韓澤霜漫不經心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在耳邊響起。
——這就叫圈子。而你永遠都進不了這個圈子。
——你就像他暴露在外的軟肋,除非別人不知道,否則一定會有人撲上來咬一口,或者出於報復,或者出於嫉妒。所以到最後你帶給他的只有頭破血流傷筋動骨。
“哎,嚴灼!”徐西立抬手在嚴灼眼前頭晃了晃,“你沒事兒吧?”
“沒事。”嚴灼閉了閉眼睛,看著徐西立道,“君知是不是用什麽來威脅陸叔叔?”
徐西立愣了一下,驚訝地看著嚴灼,“……你怎麽知道?”
嚴灼看著緩緩落下的雪花,慢慢開了口,“是什麽?”
“哎,我怎麽跟你說啊!”徐西立整張臉都皺起來,“到時候君知要是知道我告訴你,估計得揍我一頓……”
下雪的時候仿佛全世界都安靜下來,大片的雪花在黃暈的燈光下簌簌地往下掉,嚴灼臉色蒼白地站在冰冷寂寥的雪夜裡,也不說話,就靜靜地等著,洋洋灑灑的雪落了一身,連眼睫毛上都是細碎的雪花。
徐西立不知道怎麽突然覺得心裡有點難受,他使勁兒搓了把臉,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君知手裡有他爸……做生意不正當的證據……”
嚴灼怔了怔,“你說什麽?”
徐西立咬牙看著嚴灼,“而且當年沈阿姨就是為了把這件事壓下去才跳樓自殺的……”
嚴灼手指收緊,啞著聲音道,“所以他用這件事來威脅陸叔叔?”
徐西立歎了口氣,“他不是怕他爸對你耍手段麽,要是到時候真出點什麽事兒,他讓我把證據交給他舅舅……”
嚴灼隻覺得一陣陣恍惚,周圍所有的一切好像被隔絕起來,他聽不到也觸不到,眼前全是陸君知咧著嘴衝他笑,毫不在意地對他說,這算什麽,我有辦法。
過了好一會兒嚴灼才感覺到有人拽著他胳膊叫他,他終於回過神兒來,喘了口氣,扭頭衝徐西立輕聲道,“我沒事。”
“真沒事兒?”徐西立睜大眼睛瞪著他,“臥槽!剛才嚇我一跳!”
嚴灼扶著冰涼的牆壁,閉著眼睛忍過心裡一陣鈍痛,輕聲道,“抱歉。”
“哎,你也別太……別太那什麽了……”徐西立瞅著嚴灼這樣,倒有點慌了,別扭地看著對方,“……我今兒個告訴你這個事兒,就是想著讓你知道……君知為你都做到這份兒上了,你怎麽也不能跟他提分手……別的也甭說了,就算到最後你倆……反正你不能怨他……”
“不會的。”嚴灼轉過身,把鑰匙拿出來開門,“我舍不得。”
“你知道就行了。”徐西立跺了跺腳,抹了把腦袋上的雪,“他不告訴你就是不想讓你管這個事兒,你也就別擔心了,就他們家那些爛事兒,亂得跟一團麻似的,他們自個兒都解不開,別人更插不了手。要是別人能管得了,就憑我跟君知的關系,早八百年我就衝上去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