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入雁城王庭時一度住在左夫人的生前的營帳,曾在營帳中見過一方彩織的毛毯,毛毯上有北鬥七星,不過這七星與別個七星不同,北鬥七星應屬玉衡星最亮,而在她所見過的毛毯上,光芒最熾的卻是天權星。
那時她覺得奇怪,直到這一路上燕祁同她閑聊,無意中提及自己的生母因出生當夜北鬥七星中天權星光芒大盛,所以得哀帝賜小字文姬,而天權又稱文曲,她才想到那方彩織毛毯的緣由。
“別院分為前後兩院,兩院互通,王汗居所在前院,君侯則住在後院。”巴彥道明情況,燕祁點頭,指了身側的兩個軍士送劉元喬去後院,又對巴彥說,“你同本王在前院,本王有事要問你。”
劉元喬識相地帶著春蕪趕緊離開。
農莊裡的人鬧過一次,看守便變得格外嚴苛,吉翁和劉元嘉費了好大的功夫才離開,離開農莊到了外頭,才發現外頭更亂。
搶藥的,搶糧食的,搶銀錢的,只要是能夠讓人活命的東西,人人都在搶。
劉元嘉心存不忍,想管上一回,被吉翁攔住。
吉翁說,“如今呂陽城內亂成這般,連軍士也不管,你憑一人之力又能管得了什麽,能管的只有太子。”
劉元嘉一想覺得很對,“那我們快些去府衙,他這令下的蹊蹺,我怕他處境不對頭。”
二人悄悄從小巷去府衙,原以為府衙必定重兵把守,誰知門前只有零星幾個守衛,那府門破破爛爛的模樣,像是遭了劫難。
吉翁心中一涼。
人到山窮水盡處,萬事可做,這一點他昔日在圖勒便已領教過。
不管封城的令是不是真的是劉遂下的,在百姓看來,就是劉遂想要困住他們,府衙怕是已經遭了難,劉遂也不知道如何了……
劉元嘉也覺不好,催促吉翁道,“我們趕緊找地兒進去。”
沒找多久,便在府衙另一頭的圍牆下找到了可進之處。
那裡已是一塊斷壁殘垣,時間倉促,還未來得及修補,吉翁帶著劉元嘉一下就進去了。
“府衙的格局大都差不多,他一定在中庭。”劉元嘉一邊觀察周圍的情形,一邊在腦中勾畫府衙的結構,一不留神,“啪”得在轉角處撞上了一人。
三人皆是一驚。
吉翁最先反應過來,扯過劉元嘉便要跑,身後之人忽然驚訝地喚道,“元嘉?!”
劉元嘉頓住腳步,這聲音聽著虛弱,可怎麽那麽熟悉。
他緩緩轉身,來人見到他的臉,臉上的神色變得複雜起來。
劉元嘉盯著看了許久,不敢確信地開口試探道,“太子阿兄?”
劉遂蓬頭垢面,面黃肌瘦且一臉病容,哪有大魏儲君的雍容華貴,同農莊中那些身染疫病之人別無二致。
“你真是元嘉?”劉遂上前幾步,“你不是去圖勒了嗎?怎麽會在此處?”
劉元嘉還未來得及回答,便聽到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劉遂趕緊將他們二人往角落處推,“快躲起來,他們來了!”
劉元嘉不明所以,但他還是依言同吉翁躲了起來,沒多久,腳步聲便到身側。
“殿下,殿下您怎在此處?”
“咳咳……孤口渴,想喚人,卻無人應答,便出來看看,一路都未曾見到人,便從中庭走到了這裡。”
“請殿下恕罪,奴們方才為殿下熬藥去了,殿下身染疫病,還是不要隨意走動為好。”
“孤這便回去。”
等到腳步聲遠了,劉元嘉才敢稍稍探出頭瞧一眼。
事情比他想得還要蹊蹺。
劉遂是真的病了,可是居然無人在旁侍奉,即便需要熬藥,也不至於一個在近旁服侍的人都沒有,而且那些人的語氣聽上去和氣有余,恭敬不足,再者,劉遂的臉色同他接觸過的那些病人並不相同,比起染病,倒更像是氣虛。
中庭……
劉元嘉對著劉遂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第59章 關山月(二十四)
在壩川的第一夜,劉元喬睡了個好覺,一夜無夢,起床後神清氣爽,心情舒暢。她深以為壩川同她氣場相合,是個好兆頭,料想接下來幾日也會順順利利的。
哪知她第二日同燕祁一道用午膳時,巴彥心急火燎地進來稟報,說壩川城外出現了怪象,流言傳得極快,已經傳到了城內。
細問之下,才知今日清晨時分,有過路人在壩河邊暫歇,忽有一水怪從水中躍起,將過路人的毛驢拖入了河中。
“水怪?什麽樣的水怪?可派人去看過?”燕祁抿唇。
巴彥回說,“臣下聽到流言後,便立刻帶人前去城外查探,那壩河平靜得很,河面並未見異樣,臣又命人用網兜在出事附近打撈,除了魚便是水草,再無其他。”
“問詢過目擊之人了?”燕祁眼眸半闔,擱在案幾上的左手拇指頻繁撚著右衣袖,這是她思索事情時的習慣。
“問過,那人說他並未看清水怪的模樣,水怪是突然從河裡蹦出來的,速度極快,他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只聽得毛驢一聲嘶叫,身邊就空蕩蕩了。”
劉元喬往對面瞧燕祁的神色,看得出燕祁並不相信什麽水怪。
“流言可還說了其它?”
巴彥垂首。
燕祁只是隨口一問,沒料到竟然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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