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嬰兒早產不是什麽稀奇事,但是左夫人之前那個身份不能不讓人多想。
燕祁掃視了一眼跪倒在日曜劍下的眾臣,嘴角勾出一抹冷笑,“看來我們的大祭司遇到了困難。”
“孤臣,”燕祁用劍尖點了點地,“你在此處保護眾位,”她剛想說“卿家”,忽然又記起“卿家”是大魏的叫法,在圖勒應當稱呼臣子為“奉務”,於是轉口道,“你在此保護諸位奉務。”
燕祁將劍鞘扔給隨侍在左側的侍衛長,提著劍上了高台。
大祭司好似沒看見燕祁,堅持不懈地做法。
“大祭司還需要多久?”燕祁管他看得見還是假裝看不見,靠在高台的欄杆旁,用劍柄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左掌心。
高台下的眾人聽不清二人在說什麽,但是能看得見燕祁手中映著白光的日曜劍,在日光下格外矚目,矚目得讓人膽戰心驚。
大祭司口中念念有詞,卻不是在回答燕祁的問題。
燕祁耐心地聽了一陣晦澀難懂的咒語,而後抬起了右手,手起劍動,動作利落。
“你!”
日曜劍筆直地插進了大祭司的心臟,大祭司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盯著燕祁。
他是濟曼王的人,濟曼王死得不明不白,死後王位還要給一個血脈不明的孽子,他是不願意看到的,所以他在故意拖延時間,即便不能阻止燕祁繼位,也要借長生天造成他王位來路不正的表象,事後即便燕祁怪罪,他也可以說,是濟曼先王遲遲不願被引渡,但是他沒想到,燕祁竟然會選擇當眾殺他!
燕祁,是個瘋子嗎?
他可是王汗大祭司,是長生天的神使,他怎麽能夠殺他!
“你怎敢……”鮮血順著日曜劍滴落,落在鋪著黑色紗幔的高台上,一轉眼就看不見了。
“我為何不敢?”燕祁滿不在乎地蹲下身,“王長子呼圖赫特弑父殺弟,意圖奪位,引發王庭內亂,事敗之後攜其母右夫人秦阿逃回母族瀚海,先王死不瞑目,魂魄在王庭徘徊,遲遲不願被引渡,王汗大祭司忠心耿耿,願以鮮血為媒,魂魄為引,親為先王引渡,大祭司覺得,本王這個說辭如何?”
說罷,燕祁拿起大祭司的雙手,一上一下搭在日曜劍的劍柄上,手下一用力,日曜劍身盡數沒入大祭司心臟之中。
“燕……燕……祁……”大祭司的臉色愈來愈白,他知道自己逃不過了,那麽,身為先王的心腹,他只能留下最惡毒的咒語,來詛咒眼前這個人,“你,亂/倫孽子,你必定不得好死,死後長生天不會接納你的靈魂,你的魂魄將永生永世在獄零城遊蕩,受烈焰焚燒,受弱水侵蝕,剜骨蝕心,永無來世……”
在圖勒的傳說中,只有生前罪大惡極的人才會在死後入獄零城。一入獄零城,便無後世生。
“那又如何?”大祭司的詛咒,燕祁隻當自己聽了個笑話,她掰著大祭司的右肩將人扯近,嘴唇一張一合,“大祭司可還記得十八年前,我母親懷我之時,大祭司為先王卜的那一卦?”
瞳孔逐漸渙散的大祭司如強弩之末,強撐著最後一口氣想要拉住燕祁,“你……你是……你是……”
燕祁死死地將大祭司的雙手按在日曜劍柄上,“月曜女降,日曜始衰。”
大祭司聽完之後,呼吸越來越急促,在某一刻如寒風乍停,渾濁的雙眼終於徹底渙散。
燕祁起身,用地上的黑色紗幔隨意擦了擦手上的血跡,然後撥開大祭司的雙手,抽出了日曜劍。
通天的高台上,燕祁居高臨下地看著眾人。
高台下,眾人仰視著她,還不知發生了些什麽。
滎州滎陽王府。
滎陽王妃心事重重地在堂內踱步,時不時向醒月樓外張望。
院外空空如也,滎陽王妃張望了幾回,見什麽動靜也無,心下的不安又多了幾分,“阿喬,你說你父王去長安這麽久,怎麽也不見有個消息傳回來。”
屋內靜悄悄的,除了“哢嚓哢嚓”的咀嚼聲,再無其它。
“哎,阿喬,我問你話呢,”滎陽王妃沒聽到女兒的回答,回過頭看去,只見她的小女兒劉元喬正專心致志地剝杏仁,頓時心頭火起,走到劉元喬面前一揮手,一桌剛剝好的杏仁瞬間被掃落在地。
劉元喬不滿地抬起頭,“阿娘,我好不容易才剝好的杏仁!”
滎陽王妃沒好氣地坐下,“杏仁吃多了上火!”
劉元喬搓了搓發紅的雙手,可惜地看著一地剛剝好的杏仁,小聲嘀咕道,“父王不送信回來,我有什麽辦法。”
院中忽然響起腳步聲,母女二人雙雙看向門外,一道灰色的身影出現在院中。
來人是滎陽王劉綱身邊的門下督扈仲。
劉元喬暗忖,扈仲不在她父王身邊保護她父王,這時候回來幹什麽?
滎陽王妃以為是滎陽王回來了,驚喜了沒多久,一見是扈仲,高興的神情從臉上消失得乾乾淨淨。
“王上呢?”滎陽王妃板著臉問道。
扈仲站在堂下躬身斂袖行禮,“稟王妃,王上被陛下留在長安商議同圖勒的和談之事,恐怕來不及趕回參與公主的祭禮,故而遣臣先回來向王妃回稟,公主的祭典,還需要王妃全權安置。”
“什麽事宜需要同王上商談,不是有湯丞相他們麽,商談了快三個月還沒商談個所以然,”滎陽王妃歎了口氣,“好了,吾知道了,門下督可是還要返回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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