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劉遂又走進幾步。
兩尺遠,是他迄今為止離自己的父皇最近的一次。
“你不是好奇今日朕特意讓你過來是為什麽嗎?”乾武帝一直背在身後的雙手移到身前,劉遂這才發現他手中有一方木簡。
乾武帝將木簡交給劉遂,“打開看看。”
劉遂打開木簡,看到了裡面的內容,與此同時,他面色劇變,“父皇,這……”
乾武帝抬手搖了搖。
劉遂急忙壓低聲音,“父皇,奏報中說,晉陽郡下呂陽縣發生疫病,為何之前從未有征兆?”
乾武帝怒哼一聲,“呂陽縣縣令怕朕降罪,疫病初發之時故意瞞報,現下疫病擴散,累及周邊幾個縣,眼看瞞不住了這才上奏!豎子誤國!”
“這……”劉遂歎了口氣,他知朝野官員在一些事上時常會有瞞報推諉之行,只是不曾想到呂陽縣令如此大膽,連疫病都敢瞞報,只是眼下除了追責,還有更重要的事,“父皇,疫病傳染之力極強,應該盡快采取行動阻止疫病進一步擴散。”
“朕詔你來,就是想聽聽你的意見,”乾武帝問道,“你覺得此時該如此處置?”
劉遂心憂呂陽及周邊的百姓,面對乾武帝的問題,他不假思索地答道,“回稟父皇,兒臣認為應當立刻下詔罷免呂陽縣令官職,令晉陽軍將其押送回京聽審,並且派遣一名臣子前往呂陽代替呂陽縣令主持大局。”
乾武帝點頭表示讚同,他又問道,“那你覺得誰去最為合適?”
“兒臣覺得……”就在劉遂要說出心中人選之時,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父皇為什麽要避開眾人,召他入宣政殿詢問他的意見,而不是將此事在早朝上拋出來,讓丞相他們商議?
“嗯?你覺得什麽?”乾武帝看著劉遂,目光中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對上乾武帝的目光,劉遂忽然像是被一道雷劈中,腦中格外清醒,他頃刻間便想到了自己父皇的用意。
“兒臣覺得,此事非同小可,呂陽地處晉陽,位於邊郡,又是疫病,尋常官員未必能擔此任。”劉遂頓住,殿中的氣氛逐漸展露出微妙的意味,乾武帝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等待他給出答案。
“噗通”一聲,劉遂跪倒在地,“兒臣叩請父皇應允,讓兒臣前往呂陽主持大局!”
“什麽!”乾武帝“大驚失色”,彎腰扶起劉遂,“吾兒在說什麽,你可知呂陽現在是個什麽情形?那是疫區!你是國之儲君,是我大魏國本,怎可以身犯險,不許!朕不許!”
劉遂一聽,急忙又跪了下去,“父皇容稟,正是因為兒臣是太子,是儲君,才更應該前去主持大局!晉陽是邊郡,與圖勒接壤,那裡駐守著我大魏的五萬晉陽軍,若疫病再行擴散危及晉陽軍,則我大魏北境危矣!兒臣身為儲君,若此刻能前往晉陽,與晉陽百姓同舟共濟,一來可以替父皇穩固軍心,二則亦可震懾圖勒,請父皇應允!”
乾武帝緩緩直起腰,“可是,禦史台的那些個大夫,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兒臣主動請纓,父皇為晉陽百姓,為邊郡安危,為天下大局著想,才允兒臣所求,禦史大夫定會以大局為重!”劉遂對著乾武帝叩拜下去。
“如此,朕,便允你所求。”
鸞棲殿。
今日梁少姬入宮給梁昭儀請安,梁昭儀便多留了她一會兒,姑侄二人其樂融融地閑聊家常,鸞棲殿中時不時傳出笑聲。
然有心人稍稍留神,便會發現這笑聲中隱藏著一星半點的不安與焦灼。
“少姬,”梁昭儀叩了叩長案的案面,提點道,“茶湯已沸。”
“哦,”梁少姬回過神來,伸手便要提火上的執壺。
“小心燙手。”梁昭儀及時握住了梁少姬的手腕,才使得她的芊芊玉手幸免於難。
“少姬今日頗有些心神不寧。”
梁少姬深吸一口氣,“姑母見笑。”
“可是為,呂陽之事?”
“啊?”梁少姬先是錯愕,繼而歎了口氣,“什麽都瞞不過姑母。”
“擔心陛下命同昌王前去呂陽?”梁昭儀一下子便點破梁少姬的心思。
果然,梁少姬垂首不語。
梁昭儀用帕子墊著拿起執壺,用她慣用的手法點了兩杯“三月雪”,一杯放到梁少姬手邊,“杞人憂天。”
梁少姬目露欣喜,“姑母是說……”
“吾可什麽都未說,”梁昭儀召來蘭歡,“你去宣政殿瞧瞧陛下用膳了沒,今晨陛下起得早,並未用膳就去了宣政殿,也不知是有什麽事兒,連今日的早朝都免了。”
蘭歡出去沒多久便回來了。
“怎麽這樣快?可是遇見誰了?”梁昭儀問道。
蘭歡上前幾步,輕聲在梁昭儀耳邊說道,“婢子路上看見太子殿下從宣政殿方向走來,往儀正殿方向去了。”
梁昭儀繼續擺弄手中的執壺,“少姬,聽見沒?”
梁少姬松了口氣,“謝姑母提點。”
儀正殿。
王皇后在獲悉劉遂來此的原委後,連半點形象也不顧,心急火燎地衝到劉遂身邊,雙手抓住他的胳膊問道,“吾兒,你可知你在說什麽?”
“呂陽發生疫病,已擴散周圍縣城,兒臣向父皇請纓前往呂陽主持大局,現特來向母后辭行。”劉遂將自己一進來便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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