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元喬不慌不忙地下了馬車,“范常侍,許久不見。”
范常侍笑而不語,“翁主,陛下已經等候多時,您請入殿。”
乾武帝跽坐在禦案後,神色晦暗不明。
“請父皇安。”劉伉先一步上前,“兒臣奉命攜詔前往圖勒,今魏長公主回歸,兒臣特來複命。”
“請陛下安。”劉元喬恭敬地行以魏禮。
“回來了?”乾武帝看向劉元喬,接下來的話卻不是問她的,“邗章也回來了?”
“是。”劉伉說得十分無奈,“燕祁王不願以邗章王妹換親,故兒臣將王妹一同帶回了長安,如今就在殿下。”
“邗章一路跋涉辛苦,讓她先回驛館歇息。”乾武帝一開口,立時便有人下去安置劉元淑。
“至於你,”乾武帝目光銳利地盯住劉元喬,“你夥同滎陽王府上下行代嫁之事,罪犯欺君,此罪你認是不認?!”
劉元喬三兩步上前跪下,“認,也不認。”
“認,也不認?”乾武帝用手點了點劉元喬,“說來聽聽。”
“欺君之罪,臣女認,但夥同滎陽王府上下欺君,臣女不認,”劉元喬挺直了腰背,“陛下命阿兄和親,滎陽接詔後,父王母妃因不舍阿兄傷心過度而昏迷,阿兄又因即將嫁與一男子而意欲服藥自盡,雖然及時救回,但也始終無法蘇醒,啟程之日在即,王府又無人主事,臣女才不得已使出這一招偷梁換柱,此事全由臣女一人所為,父王母妃也是在臣女離開後才知曉的真相,臣女並非與滎陽王府合謀,此事乃臣女一人所為,請陛下明鑒。”
“你一人,你一人就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你可知若非朕主動告知燕祁王,一旦他自己發現此事,我大魏就是授人以柄,圖勒一直對中原虎視眈眈,屆時會有什麽樣的後果你敢說你全然不知?!”乾武帝怒氣衝衝,句句質問,殿外的人聽著帝王怒言,紛紛替這位膽大包天的翁主捏了把汗。
巴彥乃圖勒大將,能一同入宮已是乾武帝格外開恩,因此他不能進殿,此時此刻聽聞殿中動靜,又想起燕祁命他保護劉元喬的王令,以為劉元喬出了什麽事,不免焦急,意欲進殿看個究竟,卻被殿外的羽林衛攔截。
“你們做什麽!”
“左大將請後退,宣政殿無詔不得入。”羽林衛秉公執守,無論巴彥如何說,他們都寸步不讓。
殿外的動靜大了些,傳到了乾武帝的耳中,乾武帝本就在氣頭上,聽聞動靜更是心煩,怒吼道,“外面吵什麽!”
一名羽林衛匆匆入殿呈報,“回稟陛下,圖勒左大將請求入殿。”
乾武帝的目光壓在劉元喬的身上,似有千鈞,“他一外邦臣子入殿做什麽!不準!”
羽林衛得了乾武帝確切的命令,去殿外傳達,阻止巴彥進一步行動,巴彥將左右都不讓他進,便在殿外高聲喊道,“大魏陛下,臣圖勒燕祁王帳下左大將巴彥,奉王命護送我圖勒王后歸國省親,還請陛下容臣進殿!”
“讓他閉嘴,”乾武帝一掌拍在案幾上,不甚岔了氣,拚命咳嗽,“再不閉嘴就給朕拖出宮去!這裡是大魏的千秋宮,豈容他在此撒野!”
“陛下息怒,”一直冷眼旁觀的蔣名仕從劉伉身後鑽出來,“陛下,那畢竟是圖勒的左大將,就這麽拖出去不好。”
劉元喬適時膝行上前,哭得梨花帶雨,伏倒在地誠懇地請罪,“陛下,一切都是臣女的錯,是臣女擅自行動,代兄出嫁,左大將今日失狀也是奉了燕祁王的王令保護臣女,一切罪在臣女,請陛下明察秋毫,還滎陽清白!”
乾武帝被劉元喬一番強詞奪理氣得咳嗽不止,“拖下去,給朕拖下去,投入邢獄,等朕將滎陽的罪責明告天下,朕定要重重責罰你們這群眼中無父無君的逆臣!朕要除滎陽國,朕要滎陽王府上下以命謝罪!”
“父皇息怒,保重龍體!”
“陛下息怒,三思而行!”
劉伉與蔣名仕雙雙上前勸解乾武帝,但二人所求不同,劉伉聞言急忙給蔣名仕使眼色,“蔣丞相,父皇身子要緊,有什麽事容後再秉!”
蔣名仕卻沒瞧見劉伉的暗示,繼續他的陳詞,“陛下,燕祁王率十五萬大軍駐扎雲朔,還有十五萬隨時可能到達邊境,滎陽之罪還望陛下三思!”
“蔣丞相!”劉伉反駁道,“難道我大魏泱泱大國,還怕圖勒不成!燕祁王擺明是在威脅我大魏,難道我大魏因為一外邦王的威脅就要放過罪犯欺君、蔑視天威之人?滎陽之事說到底是我大魏內政,圖勒憑何乾預!這於情於理都不合適!”
蔣名仕長歎了一聲,“臣又何嘗不明白呢,可此一時彼一時,王上你也瞧見了,那燕祁王,”蔣名仕手指從腋窩下穿過,往後指了指,“將這位看得比眼珠子還重,人家說了,這位是歸國省親的,人家還說,這位怎麽離開的雲朔,就得怎麽毫發無損地回去,這……哎……”
乾武帝氣得哈哈大笑,“朕竟不知阿喬還有這等蠱惑人心的本事呢!你一向不如你阿姐,沒曾想也是一代紅顏禍水,啊?!”
劉元喬垂首不語,劉伉看了她一眼,上前道,“父皇,兒臣也覺得奇怪,按說元喬王妹去圖勒也沒多久,就算燕祁王早知以承平侯的身份嫁過去的人是她,滿打滿算她在圖勒待了也不過一年,如何就能令燕祁王這般死心塌地,不惜以圖勒全部的兵力震懾我大魏,救助滎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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