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祁握住面前晃晃悠悠的手指,將它們推回到劉元喬的腹部隔著,“在這裡躺著不冷嗎?”
劉元喬以為燕祁又要拒絕,幽幽歎了口氣,掙扎著便要起身,卻被燕祁按住了肩。
“嗯?”劉元喬疑惑地側過頭。
“就兩盞茶。”
劉元喬心滿意足地笑了,“兩盞茶到了,王汗記得喚吾。”
說著,便閉上了雙目。
燕祁側過身擋住西面吹來的風,又解下纏在日曜劍上的披風蓋在劉元喬身上,而後靜靜地坐著,目光自身側之人的臉上劃過,停頓片刻,最後落在遙遠的天外。
兩盞茶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卻也不長。
兩盞茶一過,燕祁在劉元喬眉心輕輕一點,“時辰到了,起來吧。”
劉元喬輕蹙眉頭,下意識揮開燕祁的手,臉轉至另一側,絲毫沒有蘇醒的跡象。
“不起嗎?不起本王可就自己走了。”燕祁裝模作樣地起身,起身之時還不忘將日曜劍提走,可劉元喬依舊沉浸在自己的睡夢中,睡容安詳,呼吸平緩,並未受到燕祁的干擾。
想來是真的累了。
燕祁無奈地歎了口氣,放棄了將劉元喬喚醒的想法,掀開披風將人輕輕背了起來,就這麽一個動作,都沒能讓劉元喬醒來,她也不知夢見了什麽,嘟囔了兩聲“別鬧”,便在燕祁的背上安靜下來。
提上日曜劍,燕祁認命地背著劉元喬離開了火山口。
旭日高懸,劉元喬是被一道刺目的日光給驚醒的。
睜開雙眼後,她發現自己置身於一棵雲松之下,身上還蓋著那一件髒的看不出原色的披風。
“嗯?”劉元喬揉了揉雙眼,她記得睡過去時頭頂還懸著一輪明月,幾枚星子,怎的時間過得如此之快,才兩盞茶的功夫太陽就升得這般高了?
“醒了?”燕祁提著日曜劍朝她走來,垂下的劍尖上還串了幾枚白花花的果子。
“給。”燕祁取下兩枚果子,遞到劉元喬面前,“睡了一整晚,潤潤嗓。”
“一整晚?”劉元喬心虛地接過白果,埋下頭小口小口地啃著。
怪道太陽已經這麽高了,原來她竟睡了這麽久!
可是不對啊!
劉元喬左看右看,“山呢?”
燕祁咽下口中的果子,問道,“什麽山?”
“火山啊?就是我們出來的那一座山啊?”
日曜劍的劍尖往西面指去,“在那兒。”
十分龐大的火山此刻在劉元喬眼中生生矮了一大截,“啊?”她懷疑地將指尖對準自己,“那吾是怎麽從那裡到這裡的?”
燕祁沉默不言,反手捏了捏自己的肩頸。
“……背……背過來的……那……重……重嗎?”劉元喬慌張得語無倫次,“怎麽敢勞煩王汗……王汗怎麽不喚醒吾?”
“是背過來的,不算重,還能背得動,喚了,但你沒醒。”燕祁簡潔明了地回答劉元喬的問題,而後戲謔地看著她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
“多……多謝……”
“客氣。”
日頭從樹腰爬上樹尖,燕祁在樹下挖了坑,將果核埋進土裡,用腳踩了踩,做完這些以後,她對劉元喬說,“走吧。”
“去哪兒?”
“皓城。”
劉元嘉和吉翁追著孤臣的腳步將天門山附近翻了個遍,別說燕祁和劉元喬的蹤跡,就連個野獸都沒見著。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劉元嘉對南圖勒大軍搜尋能力的質疑也一點一點增加,眼看第三個白天又要過去,劉元嘉心急如焚之下,下定決心不再依靠孤臣他們,而是自尋出路,於是他們悄悄偏離孤臣大軍的線路,將搜尋范圍擴大到了聊壩原的西面。
然而聊壩原佔地廣闊,僅僅憑他們兩個人,很難像孤臣一般密集地搜查,思量許久,劉元嘉決定放棄山川樹林的地帶,直接往村落,也就是人多的地方去找。
既然南北圖勒都沒有在聊壩原的東側尋到燕祁,那麽他極有可能是為了躲避北圖勒的追擊去了西原,如果他是燕祁,在離開東原後一定會想盡辦法在保證安全的情形下聯絡自己的部下,而燕祁在大魏多年,一定聽過所謂的“大隱隱於市”【2】的道理,北圖勒一定覺得他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走,故而燕祁大約會反其道而行,偏往人多的地方鑽。
這一切都是劉元嘉的猜測,他將自己的推測告訴吉翁,吉翁對照著堪輿圖圈出了三個地方,這三處都在聊壩原西原,也都是人煙聚集之地,只是距離他們現在所在之處遠近不同。
劉元嘉在三處之間猶豫一番,點了點距離他們最近的一處,“聚原落,就它了,其余兩處天門山太遠,我不信燕祁在落崖之後,腳程還能這麽快。”
夕陽西下,劉元喬和燕祁終於在天黑之前趕到了一處村落前。
“聚原落。”劉元喬指著入口處立著的石碑一字一念,“你們圖勒的地名,還真是奇怪。”
燕祁將日曜劍交給劉元喬,“披上披風,然後將它藏在披風裡,別讓人瞧見你的衣裳和這把劍。”
“啊?吾的衣裳怎麽了?”劉元喬左看右看,除了髒了點,也沒什麽。
燕祁看了看劉元喬的發髻,“得罪了。”說完,一把抽下劉元喬束發的發簪,拎起披風後的風帽蓋在她頭上。
劉元喬撥開亂糟糟的長發,露出一雙幽怨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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