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元喬心情複雜地緊了緊身上的背簍。
所謂的“賊”,正躺在她身後的背簍中睡覺。
她想,這個“賊”他們可能永遠都捉不到了。
果然,押運司沒捉到賊。司長大怒之下,將押運司上上下下重新洗了一遍,而後才如夢初醒,感情他這個押運司,已經漏成了篩子!
難怪會進賊!
眼看押送糧草在即,司長怕這個篩子一般的押運司將押送的事兒給辦砸,便回稟了城主,重新招募一批糧草官。
劉元喬見機會來了,便混入了應征的隊伍。
她知道自己這個身份一驗便露餡,驗是不能驗的,總歸有其他的法子可以過。
糧草官也是要吃飯的不是?
她買通了給押運司送菜的人,謊稱是他的侄子,想在司中找份活兒乾,應征的人一見是常年給他們送菜的,二話不說便將劉元喬安排進了火頭軍。
就這樣,劉元喬混入了北上的糧運隊伍。
至於八兩,被她悄悄塞進了裝菜的簍子裡。
之前的背簍好歹是一隻專用背簍,如今卻淪落成只能同菜分享地盤,為此,八兩用委委屈屈的眼神盯了她好幾日,劉元喬心虛,隻得借著現下這個身份之便,時不時偷一兩塊巴掌大的肉安撫它。
糧草押運並不是一個輕省的活兒。押送的隊伍既要確保糧草能夠在最短時間內被送到前線,又要時刻提防著敵軍攔截甚至火燒糧草,在保證每日行軍速度的同時,還要留心周圍的風吹草動,可以說,這個活兒既費體力,又費腦子。
從康城出發不過三日,劉元喬所在的押送隊伍就已經收到六次號角預警。
盡管最後都是虛驚一場,但是隊伍依然不敢有絲毫的懈怠。這種緊張的感覺在整個隊伍裡傳遞,連劉元喬所在的火頭軍都被緊張的氛圍所感染。
這是劉元喬第一次參加行軍。
連押送糧草的隊伍都時刻面臨著錯綜複雜的局勢,更遑論在前線廝殺的將士。
戰爭,原是如此的不容易。
於是劉元喬更加憂心燕祁的傷勢。
雖然軍中對王汗受傷一事諱莫如深,甚至令行禁止不允討論,可是劉元喬仍能從大夥兒的隻言片語以及凝重的神色中覺察到燕祁傷勢的不同尋常。
簡單的箭傷不會令他昏迷這麽久,會不會,箭上真的淬了毒?
第75章 破陣曲(六)
圖勒同大魏不同,圖勒的百姓九成皆以放牧為生,居無定所,城中的大部分屋宇都是官署的駐扎地,定居在城中的普通百姓極少。
康城的集市一旬開一回,除了集市大開的那日,平素康城的街道上少有百姓往來。
劉元嘉和吉翁兩個不敢頻繁上街打探情況,怕惹人注意,一時半會的,竟絲毫打聽不到劉元喬的確切去處,只知道她被燕祁王帶來了康城,但入了康城後,便徹底失去了蹤跡。
有說因為前方戰事緊張,她被燕祁王秘密送回了雁城王庭的,也有說她扮成了普通士卒,隨侍在燕祁王身側,同燕祁王一起去了倉城前線的。
如此種種,不一而足,總之,在這些傳聞中,劉元喬都已經不在康城了。
劉元嘉啃著饢思考了一晚上,決定繼續北上,前往倉城。
吉翁問他對劉元喬的去向有幾分把握,劉元嘉實話實說,“也就兩三成吧。”
剩余的七八成,是他的直覺在作祟。
他總覺著那位燕祁王在大婚一日去而複返,非得將劉元喬一起帶走的行為並非是心血來潮,而是深思熟慮後的有所圖謀。倘若他所猜不錯,那麽燕祁不會輕易地將劉元喬送回雁城。
如此推測下去,劉元喬有可能去了倉城前線。
這麽一想,劉元嘉就坐不住了。
劉元喬離燕祁越近,被發現的可能就越大,尤其是從大魏陪嫁來圖勒的一乾人等皆被留在了雁城,沒了自己的人給她打掩護,身份暴露的危險便會上升。
劉元嘉寢食難安了一整夜,第二日一大早便在吉翁的陪伴下重新上路。
從雁城到康城,這一路他都是追著劉元喬的腳步在走,可每回等他到時,燕祁王的大軍就已經離開了,次次都擦肩而過,希望這一回不要再讓他白跑一趟。
一路向東北方向走,越往北,地勢越複雜,迎面吹來的風也越冷冽。
劉元嘉蹲在吉翁身側,裹緊了身上的襖子,將半張臉埋到帽兜裡,“這才幾月,天兒已經這麽冷了,比長安還要冷。”
在此之前,劉元嘉從未到過比長安更北的城池,所以在他的記憶裡,長安是最冷的地方,千秋宮和長安的王府裡可以徹夜不停地燃著地龍和暖爐,可出了屋子,便是冰凍三尺之寒。
“冷便再添一件衣裳,”吉翁叮囑道,“可不能病了,這裡不比滎陽,草藥和醫師,都很難得。”
“圖勒年年都這麽冷嗎?”劉元嘉問道。
“這才哪到哪兒,”吉翁搖了搖頭,“等到了真正的寒冬臘月,那才叫冷呢,冷得像骨頭縫裡塞滿了冰塊,出帳得穿好幾層襖子。”
“這麽冷!”劉元嘉哈了口氣,搓搓手,不無擔憂道,“阿喬每歲冬日裡都不大好過,我觀這個天氣,竟比滎陽的臘月都要冷,也不知道現下她如何了。”
吉翁安慰劉元嘉,“小翁主是來和親給圖勒當王后的,燕祁王短了誰也必不會短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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