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堂一片死寂,江月鹿轉身就走,先生怒不可遏,“你給我站住——!”
氣急攻心之下,他竟然忘了祭壇定下的規矩,手中掐起訣來,一陣陰風穿窗而入,勢不可擋衝著江月鹿而去。
羽毛哥站了起來,驚慌道:“先生不可,巫術不能對著巫師啊!”
雞冠頭也站了起來,“先生請三思!”
不用他們說,先生出手的瞬間就後悔了。不管江月鹿有沒有錯,他都是個小孩,小孩自然是要放進學校小心栽培的,更別提大庭廣眾之下,自己就這麽傷了他,到時被江家鬧到祭壇,就是長老們想幫他說話,也很難了。
可即便他想要收手,口訣已出,孽風出境如入無人之地,已經衝著江月鹿索命而去——
“壞了——!!!全都躲開!”
羽毛哥和雞冠頭驚呼起來:“江月鹿!”
黑風滾滾直襲少年後背,看起來已是必死之局。
可那氣勢洶洶的黑風還未到他身後,忽然又從窗外吹來一陣春花,如同綢帶,又似軟鞭,朝著黑風輕柔抽去。
片片白花看似柔和,片刻不到就將勁風輕松融化。
這一切只不過轉瞬之間,眾人都以為看錯。
江月鹿回過頭來,只看見了白花如雨灑落,還有一片晃晃悠悠飄到了眼眉,如同小心的親吻。
看桌椅慘況和眾人受驚的樣子,他怎麽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能化解先生一擊的只有其他先生,可在這裡,又有誰會冒著危險為他出頭?
風的余音還在空地纏綿,一絲熟悉的皂角香氣飄來。
少年一笑,春風拂面。
“夏翼!”
第195章 凡人終有一死17
白色的花繞著他飄來飄去,有幾片還飛到了他衣領裡,弄得他癢極了。
“哈哈哈……你怎麽——”
整個學堂只有他的笑聲,他緩慢收住。越過學生和先生對視,每個人都懵懵的,還沒回過神來。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月鹿兄!”
“江、江月鹿——你給我站住——”
他怎麽會站住,奔逃出了學院,又跑了十來分鍾才停下來,撐著膝蓋大口呼吸,“呼……呼……累死我了……”
一柄荷葉晃晃悠悠飄到了眼前,上面還滾著清澈的露珠,江月鹿聞了聞,“好香啊,給我的嗎?”
“你懂得投桃報李,真是世界上最好的神明。”
對於自己喜歡的人,江月鹿向來讚不絕口,得了誇獎的小白花呼啦啦舞出了波浪線。
夏翼,或者說,小白花,一路跟著他,遠遠看起來就像江月鹿身後飄了個漂亮風箏,現在又給他捧來了荷葉清水。沒有人影,卻完成了這些事,如果不知道內情,還真以為是在鬧鬼。
“謝謝。”他接過來剛要喝,忽然想起什麽,“不對——你,你能出閣樓了?”
早上他給夏翼起了名字之後,兩個人趴在閣樓聊了好一會天。
也是在那時候,他才知道,原來夏翼的神力弱到難以想象。
維持身軀這樣簡單的事,對他來說也很辛苦,和江月鹿聊了一小會,他就有些支撐不住了……而且,這個任性的家夥還死不承認這一點,非要堅持跟他多待一會。
如果不是江月鹿看出他的手已經微微透明,幾乎真要被他騙過去。
話說回來,夏翼的力量微弱,所以哪都不能去,只能待在江家那間小小的閣樓。
可是現在,他居然能出來了?
小白花在空中飛舞出一個是字,但是繁體寫法複雜,花瓣很快就不夠了,夏翼又去河邊拔了幾根花,才拚湊出了一個回答。
“是。”
江月鹿摸了摸鼻尖,“其實,不用這麽麻煩的……還有更方便更簡短的符號能表示是這個字的意思,你想知道嗎?”
小白花貼了貼他的眉心。
江月鹿:“噢,很不錯嘛,都會自創回答啦?這也是是的意思?”
小白花不說話,在空中超跑一般飛速旋轉著。
“我找個棍子……有了。”他在地上寫了幾筆,“好了!”
小白花趴在他肩膀上,看到了一個對號。
於是有樣學樣,在空中也畫出了一個對號。
“不錯不錯。”江月鹿又畫了一個叉,“這是否定的意思。”
“這是耶,是說棒極了。”
“這是一根中指,你討厭誰就給誰用。”
小白花在空中飄來飄去,一會是兩根手指形狀,一會是一根。學生這麽有悟性,作為老師的江月鹿當然很得意,他又延伸起了課程。
“這個,是我哥炸的蛋,長得巨醜!”
“這個嘛,就是食堂最好的師傅炸出來的蛋餅,又大又圓。”
“這是糖人。”
“這是鬥蟲。”
……
他在畫得泥濘的地上接著畫出一個詭異的圓形,“這是燈籠……”
他短暫地停頓了下,喉嚨一瞬沙啞,但很快就若無其事道:“燈籠,我媽媽會做的燈籠。可惜我沒有見過,但哥哥說,媽媽是巫師族內最會扎燈籠的人,好多人都拜托她幫忙,我畫得這麽醜,跟她做出來的一點也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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