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堅定了心,沉聲承諾道:“如果您讓我轉頭去殺掉江月鹿,用他的血來喚醒陣法,我也會毫不猶豫——”
“噢,不是的。”嬰兒笑著打斷了他,“我怎麽會讓你去做這麽殘忍的事呢,德雷克,你是我最心愛的孩子。”
德雷克莫名松了口氣,“那……”
“你只要殺掉古裡安和阿金就可以了。”
德雷克:“……”
他的腦子都炸了,“什麽。老爹,您說什麽,讓我殺掉……”
“殺掉古裡安和阿金。”他又冷酷地重複了一遍,“用他們的血喚醒陣法,這對我大有用處。”
被他喚到名字的兩隻鬼同樣震驚,他們不敢相信老爹是如何做出了這種判斷。
就在這時,江月鹿的聲音響起,帶著點無奈,“老爹。你們還要叫這個虛假的名字多久啊?他根本不是什麽老爹。”
“不是老爹還能是誰……”德雷克失憶般喃喃。
“一個敢於直呼金木犀——現任都主大名的家夥,自然是有相同的位置給了他自矜的底氣。”江月鹿直視著小小的嬰兒,“還記得瓊說過,你換過很多身體,你的靈魂從一個個軀殼中遷徙,就像一隻不會疲憊的鳥。”
“那你還記得第一次擁有的身體嗎?”
他一字一頓,“尊貴的,前,都主大人。”
第118章 銜尾船36
終於把這句話說出來了,江月鹿覺得渾身的血都在沸騰。
藍眼嬰兒盯著他,“你叫我什麽?”
江月鹿:“都主大人。上一任的都主大人。您被金木犀打敗之後,才開始狼狽地輾轉各個身體不是嗎?”
聽出他語意裡的嘲諷,嬰兒勾起嘴角,將視線移到了那隻奶凍的身上,“原來如此,她想起來了。那她為什麽沒告訴你,是金木犀奪走了我的船呢?”
提起陳年舊恨,他就難消心頭之火。
隨著這些年忍耐奔走,這股火氣還變得越來越旺,等著復仇之日將一切雜草全部燒死——燒得乾乾淨淨!
江月鹿卻說道:“蓉蓉隻告訴我,有兩個都主,一個是殺她全家的仇人,另一個是救了她的恩人。後者我知道是金木犀,前者是誰,在哪裡,她也不清楚,也沒告訴我。”
“恩人。”嬰兒咀嚼著這個詞,哼了一聲,“那你是怎麽知道的?”
江月鹿回答:“推斷。”
嬰兒好似聽到了笑話,“推斷?”
“不錯。很多事情的背後都有微妙的連結,我在這條船上活動了很久,看到了很多。你是其中關聯最多的一位。”
江月鹿不緊不慢地說道:“就拿你的人脈來說吧,威爾這對兄弟和你很熟悉,金木犀也認識你。這些在鬼市活躍了許多年的大人物都聽說過你的名號,你仿佛在這條船最初成形時就出現了。”
他的話聽起來是對老爹的質疑,德雷克知道自己應該衝過去拿刀逼著他不要再說了,可是他做不出任何動作。
在剛剛老爹讓他殺死古裡安和金的時候,他們三個人的腦子就一同凝固了。
只能緩慢聽著江月鹿解釋這一切。
“當然只有這些是不夠的。我也沒有因此懷疑你。”
“真正讓我起了疑心的,是你身上出現的矛盾點實在太多了。”
嬰兒聽到了很有趣的說法,“矛盾點?”
“當一個人的說法頻繁和其他信息點矛盾的時候,就該懷疑到底是哪一方有了問題。”
嬰兒道:“那就更可笑了。你為什麽隻懷疑我?”
江月鹿鎮定道:“因為都死了。”
“和你對立的,都死了。再不懷疑你,下一個就會是我。”
嬰兒冷笑了一聲,“你懷疑的都是什麽,說說看啊。”
江月鹿道:“首先。在你的口中,威爾是無意闖入鬼蜮的,而製造一隻飛天之船又是他的夢想,最重要的還有,你說威爾為了這條船著魔發瘋,這才導致妻離子散,一家人不幸全部死在了海裡。”
嬰兒:“嗯。我是這麽說的。有什麽不對?”
江月鹿:“豈止不對呢,簡直是牛頭不對馬嘴。”
嬰兒的藍眼變得冷冰冰,沉默地注視著江月鹿。可後者就像沒看到一樣,繼續說了下去。
“威爾到底怎麽進來的鬼蜮,你不該最清楚嗎?”
“當時的都主看中了他們夫婦擁有的才能和神木,於是強行將他們虜到自己的地盤,命令他們日夜不休地修建通天之船。”
“這麽一條大船,怎麽可能只是一家人心血來潮就能建造出來的?”江月鹿覺得他撒謊也不打個草稿。
“你應該為威爾承諾了很多吧?說我會帶很多人幫你的忙,你將是這個大項目的唯一領頭人,你多會畫餅啊,可惜威爾早就看出你這惡鬼不懷好意,再待下去也許一家都要和這條船陪葬,於是籌備了第一次逃跑。”
“但他不熟悉鬼蜮,很快就被你抓了回來。應該就是在這個時候,他的不成器弟弟瓊找上門來了。”
“已經牽連了自己的妻子和兒女,怎麽能把唯一的弟弟再拉進來?”
“威爾趕緊將瓊推了出去,但他不知道,他那又打又罵的笨拙演技騙過了自己的弟弟,將他所剩無幾的可憐自尊心燒成灰燼,兄弟二人的情誼也至此劇終,畫上了不愉快的句點。然而,你將這一切看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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