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仁說這樣的雨夜很適合睡覺。
“雨聲再大一點兒就好了,助眠。”他補充。
“我還以為你要說這樣的雨夜適合找靈感。”賈怡笑道,“怎一天老想著睡睡睡?”
“因為靈感,在夢裡。”路仁答道。
這讓賈怡想起幾年前,他又一次失業,窩在出租屋的窄床上蒙頭大睡。
路仁不多問他什麽,每天按時碼字按時睡覺,睡覺的時候要麽把他團吧團吧抱懷裡,要麽把自己團吧團吧塞他懷裡。
賈怡睡醒了,懷裡是熟睡的路仁。
他卻無知無覺,仰面看著只有隱約輪廓的天花板。
四周寂靜,如同黑洞,半絲聲音都從黑洞中逃不出。
賈怡想喊一喊什麽,沒有聲音他也得製造出些聲音;萬籟俱寂,過於可怕了。
但他喊不出,他的喉嚨也被黑洞緊緊扼住。
而此時,他脖頸一癢。
大貓半夢半醒地蹭著他的脖子,“餓了?吃夜宵嗎?”
一瞬之間,雨聲從窗外湧了進來;他抱著他的貓,窄床變成小舟,在雨聲的海裡飄蕩。
他卻不擔心自己會飄向何方,他抱著路仁,抱著他的貓,如同握著船舵。
握著這個,他什麽都不擔心,都不害怕了。
“不吃夜宵,想睡覺。”賈怡蹭一蹭路仁光潔的額頭,懷中人的溫度將他整個心臟熨燙。
“那好好睡。”貓爪子貼到他後腰,路仁嘟囔著,“好好睡。”
果真雨聲助眠,賈怡一覺到天明。
路仁已經醒了,正將生鏽的老窗一點點推開。
“刷”,雨後濕潤帶著泥土味的空氣湧了進來,賈怡眯著眼,好一會兒才適應明亮過頭的天光。
而路仁,正在那天光裡。
他還是想去牽路仁的手,可是傘太礙事,又撞得滴溜溜轉,簌簌地掉水珠子。
“回去啦,回去再說。”路仁笑他。
最近他們在外邊,總喜歡說,回去了再怎麽怎麽樣。
在這城市閃爍的燈光,行人車輛匆匆的影裡,狡黠地保留著屬於兩個人的秘密。
雨點都無法探聽。
不過,誰沒事兒探聽這個啊?
小貓抬起爪子,呼了一把空氣,打下來一隻撲燈的蛾子。
自家爹和爸,就愛湊一塊說小話。
問題是他倆咬耳朵,聲音也不小,莫名其妙的嘻嘻哈哈一浪接一浪傳入小貓支棱起的耳朵裡。
小貓把耳朵耷拉下來,貓爪子再次煩躁地一揮:你倆,你們倆!給我安靜點兒!喵!
“你搶到了?”
“嗯,定金都付了。”
“啊,哥,我太......感謝你了!”
路仁猛地撲到賈怡懷裡,好在賈怡底盤穩,才沒被大貓撲倒在地毯。
賈怡習慣性去捏大貓下巴的軟/肉,忽然腦海裡靈光一閃,意識到路仁那可疑的停頓。
“你剛剛到底想說什麽來著?你太怎麽我?”賈怡壞笑著連問。
路仁嘴角一抖,眼神一飄,“就是感謝你嘛。”
“我貢獻了我畢生手速外加半個月的工資,只能換來一句感謝麽?”賈怡不依不饒。
路仁偏偏咬緊牙關,偏不隨賈怡的意;忽地眼裡有光一閃,便又是猛然探了腦袋,往賈怡唇上一撞。
“再加一個吻。”路仁守住了那一句話,笑嘻嘻地砸吧嘴。
“唉呀,行。”賈怡被磨得沒脾氣,都肯親肯抱了,還不願承認那句話。
而確實方才也不是什麽正式的時機。
黃道吉日啊,你究竟什麽時候肯到來?
賈怡苦笑,一口氣還沒歎出來,懷裡扒拉著手機的貓想起什麽事般抬起頭。
“我記得那手辦應該是兩千塊錢一個吧?怎麽你說花了你半個月的工資?”
“是兩千塊錢,我剛剛只是稍微誇張地描述了一下。”賈怡答道。
“哦,這樣就好。我還擔心是我記錯價格了,如果五千一個我立馬讓你退貨。”路仁說。
“五千一個我也得給你買啊,你不是說十周年紀念版嗎?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賈怡的心被毛絨絨的貓爪撫了一把,很快軟了下來。他看著路仁,輕聲說。
“但是爸,我還沒那麽敗家。”路仁嚴肅正經道,“咱家什麽情況,我心裡有數。”
“放心放心,爸也不會讓你餓著。”賈怡很是慈祥。
“哼,佔我便宜!”路仁繼續低頭劃拉手機,往賈怡那邊靠了靠。
“你自己讓我佔的。”賈怡湊過去跟路仁一塊看番劇,想了一想,吻了吻自家大貓的額頭。
“幹嘛?”
“還你一個吻。”
☆、又一次相親
“賈怡,你最好說清楚,這是怎回事?”
路仁盡力擠出一絲笑容,不然顯得他忒小氣;他點著賈怡手機的微信界面,一字一句地問。
彼時賈怡正從浴室裡出來,拿白毛巾薅著頭髮,渾身散發著熱乎乎的水汽。
路仁不會承認他一眼看到賈怡沒遮擋的胸口,很不爭氣地咽了口唾沫。
但氣勢還是要拿出來的。
路仁帶著正宮的從容(實際嘴角酸得發顫),一抬下頜,將手機懟到賈怡眼前。
“這是怎了?”賈怡寬容地笑著,一手穩住毛巾,一手托了手機,因疑惑輕皺的眉頭驀然舒展,“哦哦,這是我上司他老婆也就是我嫂子給我組的相親,我沒來得及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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