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醫生早就到了,這會兒應該帶著助手在理療室,主臥的熱水浴也都弄好了,加了驅寒的藥材,徐助提前打電話吩咐過。”
曾慶跟上去飛快說完,小心地瞟了眼燕淮懷中的人,將心裡的震驚和難以置信使勁壓下。
他還從未見過燕少如此小心緊張的這一面,也從沒見他帶回過任何人。
都說權貴圈子水深,裡面個個都玩得開,但他在燕淮身邊做事後才發現,這位權勢滔天的燕少周圍永遠是清清冷冷的,看著任何美豔皮囊的眼神都跟看樽石雕似的,完全不為所動。
要不是今天這一出,曾慶都要以為他老板是個性冷淡了。
“讓蘇意直接來我房間。”燕淮抱著人進了電梯。
“是。”
寧初閉著眼聽得見他們交談的聲音,但腦袋越來越暈,就算視野裡沒有東西,似乎都能看到腦海五光十色的混沌光暈在轉著圈,意識潰散得越來越嚴重。
“又發燒了。”他聽見燕淮低緩的嗓音。
“你讓我睡一覺就行……我想躺著……別晃我了哥哥……”
寧初迷迷糊糊地把手掌推在緊靠的胸膛上,低聲呢喃,但一絲力氣都沒有,又綿軟地垂下。
那一抹尾音傳進耳膜,燕淮猛然一震,大腦中響起一道急促尖利的哨聲,失神地僵在原地。
“你叫我什麽?”
他垂眸愣愣地看著寧初,急切地想要抓住腦子裡一閃而過的那個念頭,但懷裡的人似乎已經被燒暈了頭腦,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
“燕少?”
從理療室走出來的蘇意見燕淮呆呆地站著不動,疑惑地喊了他一聲。
“……嗯?”燕淮沉著臉看過去。
“啊,沒什麽沒什麽!”蘇意對上他的眼神,立刻膽戰心驚地立正站好,然後閉嘴。
當燕淮臉色陰下來、眼神暗下來時,誰去觸他的霉頭誰就是世上第一倒霉蛋。
——這是蘇意這些年給他當家庭醫生,相處後總結下來的真理。
燕淮抱著寧初走進主臥:“他在冷水裡呆的時間很久,是不是應該先洗個熱水澡?”
他的大腦在剛才的短暫波動之後,又跟死水一般很快地歸於沉寂。
記憶沒有絲毫變化。
只是心頭因此莫名產生的濃濃焦躁情緒,卻讓他知道並不是那麽簡單。
“嗯嗯嗯……沒錯沒錯,”蘇意跟在他身後連忙說。
“徐薇打電話給我交代過情況,我加了藥在浴池裡,不過這位先生看上去意識不太清醒,得找個人幫他,不然容易淹——出事!”
他把那個‘死’字硬生生給咽下肚子,默默掐了自己一下。
他怎麽就沒反應過來燕少這抱人的姿勢有些曖昧呢?是不近人情的冷血和尚忽然有了在乎的人?
這天下頭等奇事被他給遇上,要是再口無遮攔,怕是今晚就得橫屍這片山頭。
但更讓他震驚的還在後面。
燕淮抱著人踏過主臥厚厚的羊毛地毯,穿過房間的中庭長廊,進到恆溫浴池的房間之後,便直接關上了房間門,隔絕了所有的外部視線。
愣了有足足一分鍾,蘇意才扯著曾慶的衣服,表情誇張:“曾叔,那間房裡你原先派人進去沒有?”
“無,”曾慶也被嚇到了,但還不至於失控,“裡面沒人。”
“那就是燕少要親自動手照顧嘍?還是洗澡這種事?”蘇意看了眼四周,覺得世界都魔幻了。
“我的天……那人是誰?”
“不清楚,我勸你最好也別亂打聽,”曾慶道,“我今晚還不想給你收屍。”
“去去去……別以為你年紀大就能倚老賣老了啊。”
蘇意歎了口氣,收起那些多余的好奇心,吩咐助手準備注射器和輸液瓶拿到這個房間,暗暗憂慮著等會兒要是需要給小美人兒抽血化驗,針扎進去之後會不會被燕淮給一槍崩了啊?
命途多舛!
……
而寧初在意識昏沉中,突然間感覺身體被泡進了一汪溫軟的水裡。
他微微睜眼,柔和的燈光下,池水被藥材滲出些淺淺的紅褐色,溫度適宜,冒著繚繚熱氣。
浴池是用半個屋子寬的大理石台挖空了中心建造的,呆下十人都綽綽有余。
骨子裡的寒氣在負隅抵抗,身後泡在水裡支撐著他的胸膛熱度幾乎都已經燒起來了,寧初的額頭卻根本沒出什麽汗。
他花了於他而言有些漫長的一段時間才搞清楚,他此刻是赤裸地被燕淮撈著身體泡藥浴。
“……”
如果有力氣,寧初現在都想怒罵髒話了。
他不明白,重逢之後明明是想遠離這個人的,但為什麽卻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遇到、糾纏。
難道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和‘命運’這種東西?
他沒法思考清楚,也沒那個力氣。
短暫的清醒之後,意識又陷入沉睡。
……
燕淮計算了時間,將寧初臉上的水仔細擦乾淨之後,才把他從水裡撈起來,裹緊毛巾抱出去。
蘇意一直等著,聽見聲響後扭頭望過去,看到老板那模樣,臉上的表情頓時精彩紛呈。
“燕少您衣服怎麽滴著水啊?快換了吧當心著涼。”
這何止是滴水,簡直是穿著衣服在水裡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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