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無憂的東西她當然不敢拿,客廳的拿了又太顯眼,她就喜歡到周錦書的房間去順點小擺件,或者一些名貴的藝術品,偷偷變賣。
周錦書有個小箱子上了鎖,她就猜著應該是什麽值錢的東西,昨天她收拾東西,發現沒鎖好,才拿了個小東西。
那又不值錢....瞧他寶貝那樣,果然是越有錢越小氣。
周錦書沒了耐心,“我給錢給你,還我。”
易寧冷笑:“都說了沒拿,你要她拿什麽還你?我媽是你的長輩,你怎麽和長輩說話的?”
他知道她拿了,但那又怎麽樣?
周錦書能怎麽樣?
就算他同樣覺得不恥,也不可能讓他媽承認自己是個賊。
那他成什麽了?賊的兒子?
周錦書反問:“有偷人東西的長輩嗎?易寧,你覺得不滿,就報警,讓警察來處理這個事。”
聽到要報警,萬姨慌了,拉著易寧的衣袖,“不能報警,不能報警啊。”
周錦書扯了扯嘴角,易寧本來就頭疼得要爆炸,看見他這個笑,一下子就忍不住了:“你笑什麽?你覺得很得意是不是?”
“是不是!”
“你憑什麽得意?”
“周錦書!你滾出去!滾出去!”
他發瘋一樣喊著讓周錦書滾出去,全然忘記了這裡是周錦書的家。
周無憂推門進來,聽見吵吵嚷嚷的聲音,揉了揉眉心:“吵什麽,在吵什麽?”
萬姨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救星,眼睛一瞪,三步並兩步跑過去,拉住周無憂的手臂:
“錦書這孩子不知道怎麽了,突然拉著我說我拿了他東西,要我還。這....我沒拿怎麽還啊?造孽唉。”
周無憂靜靜地聽著,眼神很平淡,看向周錦書:
“既然沒拿,就別吵了,算了。”
易寧看到周無憂,酒就醒了大半,聽見她說算了,才松一口氣。
周無憂什麽也沒問,不分青紅皂白就讓周錦書別吵了。
周錦書站在原地不動,覺得挺荒唐:
“被偷東西的是我,你要我算了?你知道那是什麽嗎?”
“所以是什麽?”
周無憂的耐心就要耗盡。
周錦書看著周無憂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那是外公留的遺物。”
易寧拉著萬姨站在一旁,聽了這話,她更不敢看周錦書了。
周無憂把手裡的包放下,淡淡問:“那又怎麽樣?她沒拿,是我拿了。行了嗎?”
萬姨慌忙點頭:“對,不是我拿的,我拿那玩意幹啥。”
易寧嘴角勾起一個笑。
周錦書的視線掃過面前的三個人,他們站在一排,一致對外,表情和態度都在說,是他無理取鬧。
他低著頭輕笑了一聲。
他都差點忘了。
在這個家裡,他才是孤立無援的那個。
這些天壓抑著的情緒從他心尖滾滾溢出,這些年的委屈、憤怒,在這一刻成了一顆砸進深池塘裡的巨石,只是輕輕一扔,就激起千層巨浪,帶著他一路沉底。
失望和絕望湧上心頭,最後又成了無垠的平靜,他壓著顫得厲害的手:
“媽,這東西我曾經給過你。一個小木雕,我告訴你那是外公留給你的遺物,但是沒幾天你把它給易寧玩了。”
他冷靜道:“你可能不記得了,它被扔在院子的地上,我撿回去了。”
所以周無憂不可能拿,甚至她都可能忘了這東西的存在。
那個東西是外公去世以後,他囑咐他給周無憂的。
他給她,又被她隨手扔到一旁。
沒過兩天,易寧拿著那個小木雕出現,用來挖土玩。
他就站在院子的那棵大榕樹後面看著,等他玩膩扔了,才撿起來。
周無憂皺著眉頭:“那又怎麽樣?”
周錦書看著她,忽然覺得好累。
不想再爭論這個事了。
他眼皮拉聳,被長睫上的濕潤壓著:“我不會去國外,我也不轉專業,其他的隨便你。”
反正東西是她的,他只是替她收著。
周無憂被他這句話激怒,抄起茶幾上的茶壺一摔:“那你是要怎麽樣?要去當個同性戀?你要去祭拜你外公,好,可以,你在家因為這件事吵,就是不行!”
“哪件事?”周錦書問:“外公的事?他留的東西,你可以不要,我收著也是錯嗎?所以被偷了就是活該?”
周無憂大怒,吼道:
“是誰生你養你?你在他那兒才過了幾個月,你就這麽念念不忘,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你那個外公,小時候我跟著他,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他喜歡雕塑,天天泡在雕塑裡,家裡的事不管不顧。”
“你外婆因為沒錢治病,活生生痛死了,我上學沒有學費,自己割草喂羊去賣,一個學期凍得手指頭脫皮出血,才能湊夠學費。他不乾活,天天摸著土堆,還要靠我給他做飯,每天除了吃土豆就是青菜,營養不良倒在操場上。”
“你長這麽大,知道吃不飽是什麽感覺嗎?知道沒錢是什麽感覺嗎?知道交不起學費看老師臉色,一遍又一遍說著再等等的感覺嗎?你知道沒錢就是沒尊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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