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躍非常震驚,“光榮啊!”
“光榮!”沈浩澄點了點頭,“我也那麽覺得。傷心是傷心,驕傲是驕傲。可惜沒人會總在意這份光榮,除了我。十八歲之前都有撫恤金領,我媽也是鋼廠女工,日子確實清苦了點兒,不至於沒法過。但我媽走不出來,哭了好幾年,沒心思工作也沒心思生活,逮個人就念叨從前的事,時間長了大家都煩,表面忍著不說,心裡當她是祥林嫂。我也一樣,覺得壓抑,大學志願全都離家很遠。我媽不讓我進警校,所以退而求其次地選了政法,總覺得應該繼承父親的遺志,維護法制尊嚴,匡扶正義。”他抽口煙,“這些年才想明白,犧牲只是瞬間的事兒,他哪來得及想太多啊!”
“那阿姨是……”池躍有點兒好奇也有點兒艱難。
“太戀愛腦!”沈浩澄搖搖頭說,“抑鬱半生,身體怎會好呢?惡性乳腺癌,走三年了。”
池躍自然唏噓,“您也沒個兄弟姐妹,挺孤單的。”
“不都一樣麽?”沈浩澄看他,“你有兄弟姐妹?”
池躍愕了一下。
“父母尚在就是福氣,”沈浩澄說,“好好珍惜。”
兩隻煙雙雙燃盡,先後按在福袋狀的煙灰缸裡。
沈浩澄覺得氣氛有一點兒沉,轉轉那個煙灰缸,“這是你的審美?”
池躍搖頭,“是房東的。乾淨就好。”
“人人都有不如意。”沈浩澄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池躍時的情景,隱晦勸解,“沒有完美的生活。”
“可若是糟糕成江影那樣,到底該怎麽辦?”池躍思緒又偏了去。
沈浩澄非常認真地看看他,“其情可憫,但她也不是沒錯。”
“錯在了哪兒?”池躍立刻就問。
“不該倉促選擇婚姻。”沈浩澄說,“第一次不圓滿,第二次就更應該慎重,沒工作沒住房都不是急著嫁人的理由。”
“張申對她挺好的。”池躍下意識地弱者原則。
沈浩澄不說話。
池躍就又找補,“我是說一開始。”
“蘭因尚不一定佳果!”沈浩澄淡淡地說,“給她買車,幫弟弟安排工作,就算好開頭嗎?”
池躍不說話了。
江影的選擇,確實功利了些。
“不睡了?”沈浩澄問。
池躍點頭,“別把生物鍾混亂了。”
“喝咖啡去?”沈浩澄便說。
“去哪兒?”池躍自然就問。
“拐末。”
拐末今日人多,池躍不去吧台搗亂,老老實實地跟著沈浩澄當顧客。
經理見到二人又過來陪,“弟弟今天不玩?”
沈浩澄瞅瞅池躍,“跟你張哥過去看看?”
池躍先瞄經理一眼,記仇地說,“張哥啊?這兩天不怎喜歡這姓!”
經理是非常自來熟的性格,立刻拽他,“這怎麽說?律師還能這樣?新來的好豆子,哥帶你聞聞去!”
池躍起了興致,跟著去了吧台,湊在師傅面前轉了一會兒,試試探探地上手。
師傅人挺好的,自己忙得過來,就分精神教他。
也就一個小時左右,秦大沛進來,直接坐到沈浩澄身邊。
沈浩澄嘖了一聲,“這耳報神!”
“約了巍子!”秦大沛也不裝相,“你躲一躲?”
沈浩澄冷下些臉,幾秒之後才說,“我又沒欠他錢!”
“操!”秦大沛罵,“我欠!”
“盯上你了?”沈浩澄問。
“說了別鬧不好看。”秦大沛說,“小飛燕都知道了。”
“不像那麽沉不住氣的人啊!”沈浩澄淡淡地說。
“也是為了你好!”秦大沛道。
“不了解我?”沈浩澄又說,“拒絕一切為了我好的干涉。”
“那好好嘮!”秦大沛摟一摟他,“啥歲數了?H市不大,在檢察院門口撕撕巴巴地不好看吧?”
“情報還真詳細!”沈浩澄叼了顆煙。
秦大沛看著吧台,“問我小池的事兒了!孩子挺衝的啊?”
“傻孩子!”沈浩澄看向忙忙活活的池躍,“不知道啥。”
客人又多了點兒,池躍的手藝不能賣錢,停下看師傅忙,眼角瞄著沈浩澄和秦大沛說話。
不大工夫,一個熟悉身影走進門來。
池躍看清是那個曾經跟沈浩澄在檢察院門口撕扯的人,立刻起了警惕,不猴吧台,轉身走了回來。
林巍看了看他,不曾鬧過似的,問沈浩澄,“兩位不上班麽?”
“林律挺閑?”沈浩澄拿眼瞄一瞄他,也瞄瞄池躍。
後者臉色嚴肅,但沒不良反應。
“找你太難!”林巍在沈浩澄身邊坐下,淡淡地說。
池躍眼睛盯著林巍,覺得他靠沈浩澄太近,微微皺眉。
“助理律師!”林巍對他說道,“演保鏢呢?我和你家沈大壯認識十幾年了,要打仗腦子都打沒有了,別那麽緊張!”
池躍終於反應過來自己過於緊繃,找個稍遠的位置坐下。
林巍掏出煙盒,向他伸伸,“認識一下?”
“師伯?”池躍拈了顆去。
林巍噗嗤笑了,看向沈浩澄,“哪兒掘的寶藏?”
“叫老了你?”沈浩澄神色仍淡。
林巍收了笑容,“都是行裡人,咱們隨便嘮嗑。浩澄,不管怎麽張申都死了,你那委托人總得付出代價,他姐夫挺有勢力,非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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