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硯坐在窗台上發呆了大半宿,散漫的目光凝止在旁鄰的露台上——他收拾東西隻用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比起來時基本上沒有什麽變化,他仔仔細細地整理完,發現自己和溫朝關系最緊密的物件,竟然是兩份協議書,一時間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婚戒和訂婚的戒指他都取了下來放在了床頭櫃上最顯眼的位置,還有溫老爺子給他的那支手表,連同戒指一同放下時他心裡頭升起一縷低落與沮喪——他答應過老爺子會好好照顧溫朝,但現在是溫朝不需要他、拋下了他。
虞硯心情沉重,伸手去夠一旁的杯子時發現沒水了,心不在焉地踩著拖鞋準備去外面走廊的茶幾上倒水。
走廊的感應燈一盞盞亮起來,無聲地陪伴著他,然而從另一頭卻傳來一段陌生的腳步聲,虞硯下意識抬頭望過去——是溫闌。
他的目的地顯然是溫朝的房間,手中還捧著一隻玻璃杯,撞入虞硯的目光時,他腳下一轉,不慌不忙地走近虞硯的方向
虞硯警惕地站直身體:“你來幹什麽?”
溫闌笑得坦然,朝虞硯舉了舉手裡的杯子,柔聲道:“阿朝還在高中的時候壓力大就容易睡不著,得喝杯熱牛奶、有人哄睡才行,這段時間他在公司挺累的。”
握在杯子上的手不自覺捏緊了,虞硯皮笑肉不笑地提了提嘴角,話裡帶刺:“您倒是真會體貼別人的老婆。”
虞硯心頭鬱憤難平,心情更糟糕了,一刻也不想和他待在同一個空間裡,轉頭快步回到客臥,重重地甩上門。
他坐在床邊,越想越氣,恨恨地往被子裡砸了一圈,猶如一拳砸進棉花,尤不解氣,咬牙切齒之際不經意低頭一看,發現自己連水都忘了接。
冰涼的夜色痛骨酸心,覆裹在身周,逼得虞硯紅了眼眶。
——喜歡溫朝是他犯的最大的錯誤。
第68章
“朝哥!”燕遊的聲音由遠及近地響起,他大大咧咧地向望過來的溫朝揮了揮手,單手插兜吊兒郎當地晃悠到了溫朝面前,往溫朝身周看了一圈,疑惑問他,“你家那位呢?”
“準備離婚了,他走了。”溫朝平靜道。
燕遊一噎,忽然瞥見了不遠處和人交談的身影,壓低了聲音,匪夷所思道:“我還尋思你那事之後再也不過生日,這次心情好了想起來辦個宴會,你不會是因為……”
溫朝微微一笑,沒有表態。
燕遊忍不住低罵了一句,眉頭皺起,不客氣道:“你是不是沒睡夠腦子不清醒啊?”
“我已經決定好了,不用勸。”溫朝習慣性地撥了撥無名指上的戒指,忽然發現什麽,低下頭緩緩將戒指從指間褪了下來。
“我沒打算勸。”燕遊翻了個白眼,“反正你這八九年一次也沒聽過我的,過了今天,你就三十了,我看你到了幾十歲能清醒。”
“你都沒有和闌哥怎麽接觸過,怎麽就這麽不待見闌哥?”溫朝漫不經心地反問。
“我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直覺準,”燕遊挑了挑眉,“我比他還先認識你,你那時候的狗脾氣,嘴毒得要命,連我有的時候受不了了都跟你打架,他居然還能在圍在你身邊專心致志地伺候著你、哄著你,像個來報恩的菩薩——我不信這世界上有這麽純粹無私又寬宏大量的兄弟情,或者愛情。”
“我也說不出有哪裡不對,反正我不喜歡。”燕遊收回視線,皺了皺鼻子,努力組織語言來形容自己的感受,“他給我一種很奇怪、很……不寒而栗的感覺,雖然他總是一副謙謙君子的樣子,但就是讓我很不舒服。”
溫朝含笑不語,隨著他的視線也望向了正笑著和溫立聊天的溫闌,戒指默然無聲地在他掌心烙下紅痕。
“得了,我不管怎麽說你都聽不進去,真是油鹽不進的家夥,”燕遊嫌棄地撇了撇嘴角,提醒道,“說好了啊,你要是哪天突然像中蠱似的,要和他結婚,我是不會來吃你的喜酒的。我這人就這樣,任性,我爸都管不住我,你到時候八抬大轎來請我我也不會來。”
“離婚手續還沒走完呢,不急。”溫朝慢吞吞說。
宴會在假日山莊的夜晚舉行,宴請的賓客都是溫家人,比起之前婚禮的規模更像是一場隨性自由的家庭聚會。
溫闌坐在溫朝身邊,主動牽頭給溫朝敬酒祝賀他生日快樂,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溫朝身上,很顯然,有半數的注視都在訝異於虞硯的缺席,而本該坐在溫朝身邊的虞硯的位置,如今坐著的是溫闌。
“趁著生日,也有一個消息要告知一下家人朋友們,”溫朝先是舉杯示意,隨即平靜道,“我和虞硯,準備離婚了。”
席間陡然一靜,所有的聲息都在此刻被按下了靜音鍵,只有溫朝宣告離婚的聲音還留在空氣中。
這實在太突然,溫朝結婚甚至還不足兩個月,溫家的人連虞硯到底長什麽樣都沒來得及認清,現在卻傳出要離婚的消息,簡直是一場不負責任的兒戲。
“太胡鬧了……”不知是哪位長輩先出聲,溫朝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他們便義正言辭地討論開了,每個人都神情嚴肅關切得好像溫朝就是他們自己的親生子女。
話題不知什麽時候扯到了溫朝是不是移情別戀,有了婚外情,於是開始現身說法勸溫朝,像他們這樣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可以有情人,但台面上的配偶不能輕易換,如果很喜歡,大不了多給點錢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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